管飛霜原以為自己至少會恨澹台衍一生,每每想起父母的死更是痛心疾首,她知道每年家人的忌日,他都會來,隻是沒有現身罷了。
可是這麼多年,她就算下定決心要為家人報仇,卻從未有一次下得去手。比起澹台衍,她更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那麼思念他,思念得一年比一年深。
而如今當他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她才知道,原來這份愛,早已深入骨髓。
“澹台衍,你知道嗎,我這一生都在愛你和恨你中度過,你當初既然要報仇,為什麼不連我也一起殺了!”
“飛霜……”
“好,你不殺我,我就殺了你為我家人報仇。”
管飛霜衝過去拔起澹台衍的佩劍,直直指向他的門麵,看得淩沭倒吸一口冷氣,正想著要不要出去當個和事老,忽感周圍氣氛不對,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白慕一把推開。
“小心。”
下一刻,一支羽箭射入淩沭方才趴的樹幹。
“誰在那兒!”
淩沭還沒跟管飛霜二人解釋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窺的,一群黑衣人便飛躥而來,個個直奔淩沭。
這些人一看便是武功高強,饒是白慕武功再高,一時也沒法靠近淩沭保護她。澹台衍和管飛霜隻得暫時放下個人恩怨,加入這場戰鬥。
*
原本淩沭忽然離席,其他人哪裏還坐得住,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回來,於是都起身去找人。
衛甄和管思衍回府派人全力去找,畢竟看丟了王女的罪名可大了。想要稟報管飛霜,府裏卻沒人知道她的去向。
管思衍想了想,說,“我也許知道我娘在哪兒。”
於是兩人又到郊外來,還沒走近,就聽見打鬥的聲音。這黑衣人至少有二十個,兩人立即飛身而入去幫忙。
淩沭的寒玉扇雖刀槍不入,但比起長刀來終究短了許多,而這一次的殺手,又比她以往遇見的厲害了不知幾倍,今日若隻有她一人,必然慘死。
見人多了起來,黑衣人也越發狠了,好幾人一起將淩沭圍住,明晃晃的長刀齊齊砍來。淩沭一個飛身,腳踩長刀淩駕於半空躲過這一劫,誰知後有黃雀,一隻利箭劃破空氣直取她的後背。
“叮”的一聲,白慕揚手發出一顆石子,在那支箭射入淩沭前將其打中。
雖然石子打中那支箭,卻擋不住那箭勢洶洶,淩沭終是被劃破了手臂,手上異常的疼痛讓她漸漸失力。
“淩沭。”
白慕清冷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急迫,摸出一顆藥丸,擲於那群黑衣人腳下。藥丸霎時炸開,飄出團團白煙,趁這時,他飛躍過去接住淩沭晃晃欲墜的身軀。
淩沭一出事,管飛霜母子三人都有些慌,好在季琉末領著藍田和管府的護衛趕來,一番亂鬥,黑衣人幾乎全滅,隻逃了兩三人。
“思衍——”
衛甄一聲呼喊,卻見管思衍被澹台衍給掠走,那輕功之快,是自己無論如何都趕不上的。
“義母,思衍他被……”
管飛霜抬手止住她的話,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何要帶走她的兒子,但是有一點她很肯定,他絕對不會傷害思衍。
淩沭中了毒,白慕拿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顆碧綠的藥丸喂她吃下。然後,季琉末走過來,從他手中將淩沭抱走。
懷裏的空蕩讓白慕感到一絲失落,卻沒有任何理由從季琉末手裏將人搶過來,最終不言一語地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季琉末雙眉微蹙,一見到這個男子,他就知道,淩沭方才是為他而離開的。
而這個男子,太過俊美,太過清冷,他有些看不透。不過他知道,這個男子,將會是個強勁的對手。
*
夜幕降臨,荒郊一座破廟裏,明滅的火光,柴火偶爾“劈啪”作響,管思衍拿著一支細長的木頭打發時間般戳著火堆,時不時偷偷抬眼打量對麵那個看著就清高不羈,左眼角還有一顆淚痣的俊叔叔。
他知道他叫澹台衍,知道他是母親這輩子最愛的,不,應該說是唯一愛的人。
他曾在母親的書房裏看到澹台衍的畫像,那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還有這樣的寓意,思衍。
小時候他曾懷疑澹台衍是不是他的生父,不過後來知道了,不是。所以他不恨澹台衍,也不恨他搶走母親的愛,雖然母親不愛父親,但是卻對父親極好。
母親那麼出色,一生除了父親,也從未再娶。除了愛,母親給了父親世界上所有男子都向往的幸福。
父親說過,雖然沒有愛,但也沒有傷害,這就足夠了。
從小,母親就教自己武功,讓他學許許多多東西,她說,男孩子不一定隻能相妻教子,男孩子應該有自己的本事,應該比女人更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