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黃三麗沒走成,苦著臉下樓去了。

黃三麗剛出門,張紅軍立刻喊來昨天值班那兩個保安,一個叫江小乙,另一個叫韓東,都是二十出頭的農村孩子。江小乙長得敦實忠厚,韓東則白淨高挑,沉默少言。

兩人進門後看到張紅軍沉著臉,便緊張起來。張紅軍開門見山地問道:昨天晚上發現異常沒?

二人一齊搖頭。

張紅軍一拍桌子:“幹什麼吃的?”

二人一哆嗦,江小乙連忙道歉:“對不起經理,俺們睡得太實了。 ”

張紅軍的語氣緩和下來,問道:“你們來市場這麼久,半夜有沒有見過什麼怪事?我要你們親眼見親耳聽的,道聽途說的不算。”

兩個人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江小乙才狐疑地問:“經理,我要說你真能信?”

張紅軍點點頭:“我信,你說。”

江小乙有些鬼祟地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經理,咱市場裏可鬧鬼哩!我剛來那會兒,大半夜的經常聽大廳裏有動靜,那陣韓東還沒來,我跟另外一個保安許大個值班,他就說有鬼,我不信,有天晚上樓上又有響動,我自個兒打著手電就上去了,結果……您猜,我瞧見個啥啦?”

見張紅軍沒吭聲,江小乙便自問自答著繼續道:“一上樓,黑咕隆咚的,我就看到個黑影站在一個攤位前的過道上,拿手電一照,我的媽呀,就看到一個長頭發女人,穿著身雪白的裙子,正站在一麵商戶的大鏡子前邊照鏡子呢。嚇得我魂差點飛了,連滾帶爬就下來了。那時候您也沒來呢,管事的還是畢經理,第二天我跟他說,他不信,還說我神經病,不讓我跟任何人說,說影響了商場生意跟我沒完,我就再不敢說了,今天要不是您問,我一個字都不提!”

“會不會是住在一樓的兩個女孩?”張紅軍問。

“不能,她倆都是短頭發,我看到的那女人頭發起碼到腰。”

“那以後呢?你有沒有再看到那個女……人?”張紅軍繼續追問。

江小乙晃著腦袋:“一回就夠嗆了,經過那場事我就被嚇著了,肝顫,過幾天,許大個也辭職不幹了,幸好沒多長時間韓東就來了,他膽子大,那以後一般都是他半夜上樓巡邏,他話少,我倆基本不聊天,他看沒看到啥我就不曉得嘍,你得問他。”

張紅軍轉向韓東:“韓東,江小乙說的那個東西你有沒有見過?”

韓東沉默著搖了搖頭。

張紅軍有些失望,正要揮揮手讓他們離開,沒想到韓東突然說話了:“我沒看到江小乙說的女人,但我看到過別的,你能信嗎?”

“是什麼?”張紅軍猛地坐直了。

“我看到過商場裏的塑料假人半夜裏走起來了!”韓東抬起頭盯著張紅軍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張紅軍後脊梁倏掠過了一道冷風。

沒想到這個韓東和黃三麗所說的,竟然是一模一樣。

四、誤打誤撞

下午5點半,商場裏的電鈴準時嗡嗡地響起,商戶們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攤。

6點,所有人像退潮般消失得幹幹淨淨,一切歸於死寂,偌大的市場瞬間昏暗陰冷起來,仿佛一座被封上石門的古墓地宮。

張紅軍躲在辦公室裏,他決定要在市場裏蹲一宿,看看到底能碰到什麼。

靜悄悄的午夜一點一點地迫近。

張紅軍的拳頭越攥越緊,心跳得越來越密。

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豎起耳朵,捕捉著每一絲哪怕是最最細微的聲音。

但直到淩晨三點,外麵似乎一切正常。

孫紅軍站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頸椎,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就是近千平方米的市場大廳二層,月光微弱,有一點灰色的光亮,展現在張紅軍麵前的是千萬服裝彙聚成的浩瀚汪洋。

白天裏它們五顏六色,但現在,它們全部都是灰蒙蒙的,靜靜地懸掛著,像一具具被釘在牆壁上的殘缺肢體,無力地耷拉著胳膊,鬆垮著大腿。

還有塑料模特,過道兩旁,幾乎每個攤位前都僵硬地矗立著幾具,張紅軍從它們麵前走過時,似乎感覺到了它們陰冷的目光正不懷好意地追隨著自己……

張紅軍摸索著向前走,每走一步,神經便擰緊一分。他絲毫沒有察覺,此時,在他的身後竟多出來一個人影。

那人影跟了他幾步,擺動了一下,張紅軍發出一聲悶哼,踉蹌著倒地。

倒下的那一瞬間,他聽到自己聲嘶力竭的尖叫聲,那黑影隨即猛撲上來。

身上一陣陣刺痛,張紅軍邊沒命地叫著,在地上翻滾著。

隨即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過樓梯,電筒的光芒刺過來,罩定了張紅軍,四周一刹那間明亮起來。

張紅軍費力地抬起頭,看到莫小紅錯愕的臉和手中的木棒。韓東站在一旁,隻穿著內衣褲,嘴裏還在微微喘息,他握著手電筒,像一個細致的燈光師正在給舞台中間的兩個主角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