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毛!小羽毛……”
茫茫火海之中,那抹白衣女子的身影早已為深亮肆虐的熊熊火色掩蓋。任憑佛座如何聲嘶力竭喚她回來,白玥也終是再聽不見。
抽去萬千情絲,重淪生死六道。她也終是如南辰所說那般,與他走到了今時今日這般田地。
隻是天界悠悠人道莽莽,那六道的輪回,魂七的重歸終究要償還遺去的萬年因果……將她從他身邊帶離再不可尋了罷……
留香館。火海。
“戰神,戰神……白夕姑娘!”
一入火海白玥便與外方之境隔離開來。這兒明明是為熊熊烈焰吞噬之地可為何卻無絲毫滾燙之感……反倒是像另一方不可尋之地。
佛座說,那窺世鏡眼下就在留香館內,可這兒卻突遇大火,白玥不信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她不曉得究竟是何人在阻止她尋得窺世鏡,或是說那隱於暗處之人全然見不得南辰仙身好轉,可終究她是要奪得窺世鏡修複九華玉的。為了天界安寧,更是因為她的私心。
白玥一步步踏入火海深處,四周的竹木爆破聲,橫梁倒塌聲層出不絕仍未有片刻消停,可卻像是另一場幻境之中的虛無之物。
步步逼近那火光大亮之處,她的眼卻愈發疼痛。
忽而之間,白玥想到了雲夜白,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對自己的叮囑。那時候她和來鶯日日待在仙雲居,盡管如此雲夜白仍是每每放心不下她們。雲夜白同白玥說,切勿靠近日光盛烈之處。
那時候她問為什麼,雲夜白告訴她,“你的眼還未好全。”
隻一瞬間,白玥腦中閃過的往事便消失殆盡。她曉不得這些過往是如何在這一瞬間一溜煙竄入她腦中的,她隻曉得自己要找到舒鏡淵,找到白夕。直覺告訴她,她與白夕那一模一樣的相貌並非偶然,而窺世鏡或許就是解開這一切迷惑的解藥。
“白夕姑娘,戰神!”呼喚聲不曾斷絕,這片火海卻像是永無盡頭。白玥行了百米又是百米可卻連一個拐角處都未曾見到。這裏沒有堂內外之分,沒有一人,現下她都不免要懷疑自己一番舒鏡淵是否真的與她同在這已快被燃盡的館內。
火勢愈發盛大,白玥隻得使著自身靈力暫擋火光。這裏不悶不熱,但卻明亮得幾乎使她撐不開眼。一瞬間,似乎她又什麼都不再看見,似乎她又是兩萬年前那個沒有了眼睛孤孤單單躺在仙雲居裏的神羽帝姬,白玥。
“玥兒……”
有人在喚她。她卻辨不明方向。
“玥兒……”
“是誰在那!?”這樣盛烈的火光使白玥心慌,她曉得的,即便是換眼之後的萬年,她也無法站立在這樣刺眼的光線之下不予以任何隔絕。她害怕,害怕會再一次失去這雙好不容易得來的眼,會再一次隻有躺在那副漂亮的水晶棺材裏的權利……每日每日隻可聽見雲夜白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看不見任何人的容顏……
白玥瞬時失去了方向,她不曉得自己此刻身處何方。隻是她知曉自己著了魔人的道,這是火海卻又不是火海。隻怕這魔人的靈力甚高,甚至連南辰和佛座這樣的仙人都被騙了去。
“玥兒,不要害怕,好好活下去。”方才那聲音再次響起,是那樣和藹可親不設任何防備,仿若這個被喚作“玥兒”的人是他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你是誰?”白玥試圖以靈力辨出此人真身,可這聲音虛無飄渺權權無跡可尋,“你在哪?又是何界中人?”
這空蕩的四下再無他人氣息,白玥明明辨出卻不信此處僅她一人而已。
“我不曉得你是否為魔界妖人,但若是你敢做出任何阻擋我之事我必定將你挫骨揚灰!”
“玥兒,你要好好活著啊……你是不該受這般苦楚的,是……的錯……玥兒,一定要活下去!”
那聲音越發溫柔,越發絕望亦越發微弱。下一刻,就連這聲音也消失在這茫茫火海之中。
白玥腦中更是混沌不已,她為何覺著那聲音再熟悉不過,又為何在聽到那聲音要她好好活下去的那一秒竟有種莫名的動容與鼻酸?
她曉得的,她從未聽過這般聲音。雲夜白亦同她說過,她的前番過往全然是神羽帝姬一重身份。日日年年端居在上古神族神羽之境,並未見過任何外人。直至她父君做錯了事,將受下重創的她交托於雲夜白……
白玥萬分混沌,仿若那段被她遺失了萬年之久的記憶就要在這一瞬間盡數噴湧而出,可是,她卻全然未有做好準備。一時之間她隻覺著心口處似乎是被千萬把利刃同時狠狠刺入,心口很疼,很累。她的眼果然又疼了,於是她下意識蹲在暗處,用那雙冰涼的手蓋住雙眸,可是那種疼痛卻依舊在不停蔓延,似有將她吞噬之勢!
恍惚之間,她又想起了些什麼……是夢!是那個縈繞了她萬年之久的夢魘!一片白茫茫的海濱,一紫一白的決然身影,還有那把帝道之劍赤霄,還有,還有海濱終將為刺眼的紅染盡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