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入夜後的清涼,掙破了沉悶的帷幕,潮氣在空氣中慢慢地浸潤,擴散出一種感傷的氛圍。
我拉住江旬一,說不要浪費精力了,如果有人聽到敲門聲早就會來給我們開門。也許警方撤回警戒線之後,他們也打算將頂樓封鎖起來。
當時為了跟上我,江旬一把手機落在自己車上,而我,守著破手機,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我暗自發誓,這回我肯定換了手機,再省錢也不能苦了手機,否則遇上沒電關機,受苦的還是自己。
“肯定還有別的辦法。”江旬一繞到水箱的後麵,我見他又是攀爬又是跳躍,看起來危危險險,於是建議還是等天亮了再尋找其他出路,這樓頂也沒個路燈什麼的照亮一下,完全依靠零零散散的霓虹燈,根本沒辦法讓人安心。
“對不起。”
“沒事,明天一早我們再想辦法。”
我搖了搖頭,指著江旬一的手腕,抬眸注視他,“我無心弄傷了你。”
江旬一燦笑一聲,俏皮地說:“男人流點血是應該的,何況我血多。”
“為什麼不擦點藥,貼個藥膏什麼的,如果感染了傷口隻會更糟糕。”我關心地問。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不過……”江旬一偏著左臉,故意嘟囔,“差點被抓毀容,像我這種靠顏值吃飯的男人,可千萬不能毀了容。”
我撲哧一聲,掩著嘴笑出來。
看我臉色緩和一些,江旬一也鬆了口氣,他踱步到樓頂一側,觀察四周的環境,又說我們該找個休息的地方才好。
且不說樓頂環境如何,就是這漫漫長夜,頂著涼風坐一晚上也是夠嗆的。我太衝動了,做事欠缺考慮,這次還把江旬一給拉下水。
“你幹什麼?”我吃了一驚,看江旬一正在解開自己黑色襯衣的紐扣。
“你穿著裙子,晚上肯定很冷。”江旬一一邊解開衣扣一邊說,“我脫了衣服給你裹著雙腿。”
南方沿海城市,一般來說從盛夏直接過渡到冬天,不過過渡期間有一小段時間白天很熱,晚上涼爽,甚至會冷,所以南方女孩子依然可以著裙裝。
如果知道今天夜宿樓頂,打死我都不會穿裙裝。因為樓頂的溫度自然更低一些。
“不用了。”我撲過去,抓住江旬一的手。他的手,有點暖,剛好溫暖了我雙手的涼意,可是他也隻穿著一件襯衣,脫掉給我,他就隻能完全靠身體素質抵抗寒氣。
我婉拒了江旬一的好意,心有點微顫,不敢抬起頭,還有點慶幸這大晚上的,看不清彼此尷尬的視線。
似乎有點亂了,所以我盡然主動去給江旬一係上襯衣的衣扣,一顆還好,到第二顆,慢慢地往上移動,我的手貼在他的胸口,感知他的心跳,猛烈地心跳讓我越發心慌不已。
他低著頭,雙手騰在我的身側,他的身子有點往前傾,猶似一頭會侵犯我的野獸。
喉嚨的幹澀令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時間停滯不前,隻有我們的心跳,還有點綴在銀河的繁星,如夢如幻一般深深地沉醉。
他的喉結向下滑動,在他雙手碰到我身體之前,我抽離了他胸口,向後退一步,佯裝若無其事地說:“旬一,你說我們夜不歸宿,媽和你大哥會不會報警?”
江旬一淡笑,俊眸明亮而性感,他這樣善良的男孩,一定會是一個疼愛妻子的人,隻可惜,他的妻子肯定不是我,因為我,是他大哥的妻子。
我揪著一顆心,轉身背對他,想得有些落寞。
“我想,隻是一個晚上,他們不會這麼緊張。”
“其實,我希望他們緊張,心裏會緊張一個人,證明是很在乎這個人的。”我踱步說道。
“是嗎?”江旬一整理一塊空地,不經意地說,“我很緊張岑繪,我緊張你。”
我站在不遠處,恍惚薄脆的思緒飄得找不到邊際。
江旬一蹲下來,處理空地上的灰塵,而後抬起頭又道:“我們坐在這裏休息吧,我看今晚上很難熬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我不知道江旬一還記不記得他剛剛說過的話,而這話落在我心裏,正慢慢發酵。
不過,他緊張我,也許是把我當作親人,可能是這樣的,於他而言,我是他嫂子,就是親人。
我走過去,與江旬一背靠著背坐在地板上。他說,他第一次睡樓頂,感覺有點刺激,我理解像他這樣的年輕男孩,對什麼事情都很好奇,對於生活,也是無時無刻不尋求刺激,所以,這個“難熬”的夜晚,在他心裏,隻能是一次單純的刺激。
其實,我就大他四歲,已過了尋求刺激的心態,過早地步入婦女的心境,這個“難熬”的夜晚,在我心裏,不隻是一次單純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