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大秦日報》一鳴驚人,在選材方麵可是下足了功夫。當然,陳勝也充分地發揮出了商人的天分,找來了不少實力商賈,向其兜售報紙上的廣告位,光是廣告費的收入,便足夠發行的費用了。
就在陳勝惆悵近期國家無大事,所遴選的題材不夠震撼的時候,一個讓整個秦國震撼的消息傳來:上將軍王翦,病逝了。
對於這個消息,朝廷裏核心的掌權者心中有數,早便知道上將軍撐不了多久了。前不久把王翦之孫王離授武城侯,朝臣們也有所體悟,因為武城侯,原本就是王翦的爵位,當朝廷把這個爵位傳與王離的時候,便足以說明,王翦老將軍已經時日無多,皇帝之所以在王翦死前便給王離授爵,是為了表彰王氏父子對朝廷的貢獻,以此表達皇帝對王家的恩寵罷了。
皇帝臉色蠟黃,病態絲毫沒有遮掩,整個人看上去也老了許多。他如同枯木一般,站在了禦花園裏,周圍隻有趙高伴隨,然而即使是趙高,此時也不敢出言半句,生怕惹怒皇帝。悲傷之中的皇帝和憤怒之中的皇帝,一樣的可怕。
半夜的時候,皇帝便得知了王翦病危彌留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上將軍府,見了王翦最後一麵。並且聽了帝國軍神最後的遺言。
“恩師啊……”良久,皇帝長歎了一聲,潸然淚下。
和別人不一樣。王翦在皇帝的心裏,還有另外的一層意思。在當年,皇帝還是剛從趙國歸來的質子,身份不過是一個普通王子的時候,那時不過二十多歲的王翦,便是他的老師,教導他的學問和武藝,從那時候開始,王翦便已經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在最初的時光裏,陪他一起奮戰,先是戰勝了其他的王族兄弟,再到母後趙姬、權臣呂不韋等等,最終還替他征戰天下,父子兩人,都大秦付出了無數心血。可以說,這大秦的江山,有王家父子的一半功勞。
想起昨晚,王翦彌留之際,自己所詢問的話,皇帝不禁又悵歎了一聲。
“學生敢問老師,老師去後,大秦兵馬,誰可帶領,大秦兵戈,今後當如何指向?”自幼年加冕稱王之後,皇帝便再沒有開口喚王翦為師,此時真情流露,讓王翦老懷甚慰。
“回陛下,老臣去後,大秦兵馬,當代王賁可領。王賁若去後,蒙恬可領。大秦最大的隱患,不南邊的越族,也不是北邊的胡人,而是我們帝國內部,六國餘孽。”
“敢問老師,若王賁、蒙恬臣不欲用,可用任囂、李信、趙佗否?”
“不可!”王翦緊緊抓住皇帝之手,喘息道:“李信行兵打戰,顧前不顧後,或可成一軍之將,但絕非統帥之才,伐楚大敗,便是如此。而任囂此人城府過深,臣以為,不可給予過大權力,至於……趙佗麼,年紀還小,看不出什麼來,不過那陳勝,倒是可造就之才,皇帝可放手鍛煉幾年,以觀效果……臣以為,放到蒙恬帳下磨礪,最好……”
“敢問老師,朝中大臣之中,誰堪大用,誰不可深信,老師隨學生多年,對學生身邊大臣了如股掌,平時或忌諱不敢言……學生再次懇請老師一吐肺腑之言。”
“哈哈……”王翦哈哈大笑一聲,咳嗽了兩聲,說道:“陛下自己心知肚明,何需問老臣。不過,丞相李斯,此人心胸過窄,行事喜觀陛下喜好,陛下喜則竭力迎之,陛下惡則盡力打壓,非一名諍言之臣……然則,當年書《諫逐客令》之李斯者,可是當前之李相乎?還有,陛下當注意趙高,趙高城府極深,有野心,陛下應當適當壓製……咳咳……”
“……敢問老師,諸位王子之中,誰可接朕之位置……”
“長公子扶蘇!但扶蘇行事謹慎,且生性敦厚,應當入軍錘煉數年,臣以為,可送蒙恬帳下磨練數年……”
“……”
王翦去世的最後半個時辰,伴隨在王翦身邊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這個帝國的皇帝。對於王家的人來說,這是一種榮幸,也是一個不幸。
然而當皇帝竭斯底裏的嚎哭之聲從上將軍的房間裏哭起的時候,上將軍府裏,白幡頓時豎起。一個時辰之後,整個鹹陽城也變成了雪白的一片……
“陛下,這禦史府今日發刊的《大秦日報》。”方根小心翼翼地出現在皇帝身後,手上呈現一大疊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