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雲層裏的月娘稍稍探出了腦袋,瞄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鬥篷人,消瘦挺拔的身子如同枯樹一般孤零零的立在那裏,聽到了身後熟悉的腳步聲,蒼白的薄唇這才稍稍勾起了一絲笑意:“你來了。”
“是的,主上讓奴婢辦的事情,奴婢全都辦好了,還請您報告主上,將來就算是攝政王有了孩子,那個孩子也未必能夠好好的生下來。”
“很好,我會去和主上說的,你這次辦事得力,這是你應得的。”黑衣人慢悠悠的從袖管中抽出了一個包裹的很好的小藥包,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
紅袖卻將這個東西視若珍寶,慌忙的走上前去將它收好,生怕這風兒將這救命之藥給弄沒了。
黑衣人的表情依舊那麼的冷冽,可那如同墨玉般的眼眸中卻閃過了一絲疼痛與無奈。
這皇家的人有幾個是幹淨的,那個冰冷的囚籠,將曾經單純善良的人也變得如此的陰險嗜血。
那個人壓根就不容許攝政王能夠有一個子嗣來撼動皇上的地位,若是皇上不再是皇上了,那她的地位也不保了。
“紅袖,你好好的休息幾日吧,可要好好的盯著這府中的人,可千萬別讓其他的姬妾有任何偷偷摸摸的行為,主上可不願意聽到攝政王府傳出半點嬰兒的哭聲。”
聽到那陰森森的聲音,紅袖捏緊雙拳,艱難的點頭:“還請您回去稟告主上,奴婢一定會好好盯著那些姬妾的,她們要是想要繼續在王府生存下去,就一定會遵守主上的規矩的。”
“很好。”他突然發出了陰森森的笑,可是眼中卻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那是苦澀的淚。突然心中一陣絞痛,他掏出帕子捂在了蒼白的嘴唇上,沒過一會兒工夫,上麵已經被鮮血染上了一朵淒美的梅花,他的日子不多了,他得好好享受日後的生活了。
真是可悲啊,他已是而立之年了,可如今也沒有一兒半女,這都得拜她所賜!
鬥篷男子悶哼著發出了苦楚的笑聲,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是那麼的瘮人,隨後他撩起了袍角,瞬間消失在了這個深沉的幽巷之中。
紅袖撩起了琵琶袖,看到藕臂上蔓延開來的樹枝紋,眉頭緊蹙,再也不敢遲疑回到了王府裏,順著這微亮的光芒,將藥粉倒入了早已冷卻的水中,隨後一飲而盡,她用力坐在梨花木圓凳上,小聲喘息著,等確定胳膊上的印記漸漸淡下去之後,這才用力吐出了一口渾濁的熱氣,這體內的毒終於暫時能夠得到控製了,她也已經徹頭徹尾的成為了一個被人控製的傀儡。
比起沒有自由的黑暗日子,死亡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她壓根就不畏懼死亡,可是她卻怕自己這個單純的妹妹在自己離開這個世上之後,孤苦無依,受盡他人的欺負。在經過了那些事情之後,她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能夠讓自己堅信的隻有自己。
紅袖別過頭去,看著那個睡覺有些不老實的女子,嘴角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這個傻妹妹啊,以後自己不在了,她要怎麼在這個充滿灰暗殺機的地方生存下去呢,她們是家生子,祖祖輩輩都是楚國皇族的奴,她們除了死,否則永遠脫不掉身上的枷鎖。
她隨後又看了眼外出的月光,時間也晚了,她得好好的睡了,明日還有更加繁重的任務在等待著自己呢,王府的那些姬妾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她們看似柔柔弱弱的,可是背後都是有主子的人,而且她們的主子還來頭不小,這就是為什麼落霞犯了王爺的禁忌,可她依舊能在王府裏生活下去的緣故。
紅袖來到了榻上,躡手躡腳的躺在了添香的身邊,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裏,在一場陰謀的醞釀中,進入了睡夢中。
她沒有睡多少時間,天就開始蒙蒙亮了,魚肚白的光芒照進了她們的房間裏,紅袖作為大姐很快就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簡單的梳洗之後,換上了一套鬆花綠襖裙,緣邊袖邊用相近的顏色點綴著燦爛的小碎花,她將自己的三千青絲挽成了雙垂髻,上麵除了固定住發型的紅繩之外,隻有一根草蟲頭的銀簪,這還是當年紅衣得了寵賞賜給她們這些一等丫鬟的福利。
將自己收拾好之後,她看了一眼依舊在沉睡的添香,趕緊了來到了榻前,將那暖和的錦被給掀開了,冷風一下子灌進了榻上。
原本還在做著美夢的添香終於被凍醒了,有點粗糙的手揉著惺忪的眼眸,稍稍清醒了會兒,這才快速來到了桌子前,為自己梳妝打扮。
她看了眼昨夜穿的桃紅色琵琶袖襖裙,很是喜歡這樣豔麗的衣服,可是她知道她是奴婢,除非在有喜事的日子裏,否則她沒有資格穿如此鮮豔的衣服,她可不想搶奪了這裏大大小小主子們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