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主街上燈火輝煌人流洶湧,全天鼎城的人可能都來街上歡慶了,笑鬧喧囂彙成巨大模糊的聲浪,讓人耳膜發顫。
身邊的羽安一直皺著眉,表情不耐,溫淮笑看了她一眼,覺得其實羽安皺眉的樣子也挺好看。他又回頭看了眼並肩而行的禾雅和暮長淩,禾雅自兩天前出獄後就一直沒什麼精神,但和暮長淩走在一起時,她明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狀態,雙手在身前交疊,麵帶微笑,臉頰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暮長淩雖然一直極有風度的傾聽著禾雅的話,而且不時要虛環住禾雅的肩來為她遮擋湧來的人群,但溫淮很容易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也看出他不時往羽安的方向瞥。
溫淮看人心思總是看得很準,自小如此,那些被看出來的心思大都不怎麼純潔友好,不過從不影響他時時掛在嘴邊的笑容。
一陣香風夾雜在混亂氣味裏撲向他的鼻子,溫淮轉頭就看到一個掛滿精致刺繡香囊的小攤子,攤主別出心裁的將香囊做成了各種小動物的形狀,蝴蝶五彩斑斕,貓兒憨態可掬,他立刻揚起燦爛笑容,興奮道:“羽安,快看那個,那家的香囊很別致啊!”
羽安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也微微挑了眉,不過並不心動:“確實別致,隻是我從不戴那東西。”
戴香囊對於修靈師來說確實是累贅,他們腰上掛的隻有刀子和藥。不過這並不影響溫淮旺盛的好奇心,他拉起羽安,想要一起擠過去看。
“你自己逛吧,我要回去了。”羽安掙開他,她能在這種嘈雜環境裏忍受一個多時辰之久已經是奇跡了。
溫淮愣了一下,立刻想要挽留:“別走啊,上元佳節你要一個人過嗎?”
“我習慣了。”
溫淮的手沒有碰到羽安,羽安轉身轉的毫不猶豫,又一波人流湧來後,那藍色的纖細身影便融入人海,再找不出來了。
溫淮臉上的笑容宛如遇見烈日的白雪般慢慢消融,但頃刻又重新洋溢起來,他笑著,轉身自己走向了那個小攤子。
羽安沒有沿著最近的路回學宮,她漫無目的往人少的地方繞,心裏想著禾雅的事。
禾雅的事遠沒有解決,隻要五十萬兩的債沒有還清。五十萬兩對於以前還是沐氏小姐的羽安來說,大概隻是一年新裁的衣服上寶石和珍珠價值的總和,但對於現在的她或者禾雅,都是絕對無法填補的巨大窟窿。楊櫟之明確說過了,楊家當家的是他父親和祖父,大事上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份。
禾雅現在已經心懷愧疚,一直說讓大家不要再為她的事操心,她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但羽安知道,禾雅根本沒辦法解決,她借不到,也沒實力去偷去搶。
羽安的思緒被左肩突然的撞擊打斷,她轉頭,看見並肩而行的兩個錦衣男子,撞到他的那個朝她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道歉的意思。羽安眉頭微微皺起,不是為了這人的無禮,而是他的長相,這微胖男子眉眼與楊櫟之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