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金色潑灑在山巒雲海之間,隨著朝陽初生,雲層漸漸稀薄,凝目望去,能看到覆了綠衣的大地遼闊的伸展開去,連綿的山脈如同俯臥的巨龍,青色大河又似蜿蜒衣帶。那些點綴其中的城池、山村,已經渺小的幾乎不見,充斥視野的隻有原始而自然的壯美。
羽安深深呼吸,山巔空氣稀薄,但每一口都是極致的純淨,她甚至有種要就地打坐的衝動。但她沒有,她半生都在枯燥的修煉中度過,很少去關注身邊的人和物,但朋友們給她的溫暖漸漸融化了仇恨的冰川,那喜愛名山大川世間盛景的自由的心又蠢蠢欲動。此時此景如此難得,何妨放縱一次,好好欣賞?
她站在山巔看風景,身邊看風景的人卻在看她。
女子安靜站在孤峰絕崖之上,長發與長裙在風中肆意飄蕩,她卻如此的靜。那湛藍色的眸子微微垂了,將萬裏山河的壯麗景致全都收盡。她是個冷美人,但冷的隻是外麵那淺淺的一層,隻要肯靠近,肯探尋,就會發現那層冰包裹裏的溫暖,就如她對焰火的親昵與體貼,對這美景的欣賞與讚歎。
風承琰忽然輕輕歎息一聲,他道:“羽安,謝謝你。”
“嗯?”羽安疑惑的轉過頭來:“謝什麼?”
“謝你讓我見到如此壯美的風景,謝你讓我體會到如此溫柔的心情。”風承琰道,他忽然將手放到嘴邊吹了一個極嘹亮的口哨,赤色大鳥雙雙振翅,清鳴回蕩。
羽安正要問,手卻被風承琰拉住,他拉住她兩步邁到崖邊,縱身便躍了下去。
東方晨曦大盛,火紅的朝陽終於徹底脫離雲層升上天際,金色光芒無遮無攔的潑灑在大地上,英挺男子與纖細女子自那山巔躍入天空,火紅如鳳的鳥兒呼嘯著接住他們,那羽翼載了絕色的人兒,載了大片怒放的晨曦,朝著那陽光的源頭,翱翔而去。
“喂——我們要去哪裏?”
“天涯盡頭!”
時值正午,剛剛開課的天鼎學宮一片井然的忙碌,這種時候演武場本該冷清,但誰想錯過金氏小姐與火靈閣姬瑤的對戰?可容千人的觀眾席位幾乎坐滿了,人人都在壓抑不住興奮的交頭接耳。
空曠陰暗的備戰大廳和外麵形成了鮮明對比,對戰雙方分別在最東側和最西側的房間做著最後準備。
金惜顏在婢女馥香的服侍下穿好了緊身宅袖的嫩黃色女式修靈袍,及膝的長發用同色的緞帶紮了,一絲亂發都沒有,整個人一掃往日嬌氣,顯得英氣勃發。她緊了緊腰間的皮帶,拿起桌上一柄銀光閃爍的短劍,笑道:“這劍是我金氏前首席鑄器大師的遺作,材質用的是有‘剛柔並濟’之稱的濯銀,內藏玄機,一旦發威,定叫那姓姬的賤人吃不了兜著走。”
坐在一旁的林月璃聞言皺了皺眉,提醒道:“姬瑤在下學宮也是成名已久的,據說她的火靈力之精純百年難見,你這般輕敵,小心陰溝翻船。”
“我知道。”金惜顏緩緩道:“雖是賤民,天鼎學宮的弟子修為水平卻不比家族裏的子弟差,我不敢小覷,但我這樣子才會讓對方輕敵嘛。放心吧月璃姐,我有分寸的。”
林月璃一雙美目微微一眯,沒再說話。兩人一起出門,侍女和護衛跟在她們身後,一行人向著演武場入口的方向走去。
入口前卻有另一群人早早等在那裏,為首的魁梧男子見他們走來拱手笑道:“金小姐,林小姐,好久不見。”
林月璃腳步一頓,臉上訝然一閃而逝,金惜顏卻忍不住驚叫出聲:“雷哲?雷氏來的不是少主嗎?你怎麼…”
林月璃淡淡瞥她一眼,金惜顏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樣十分失禮,連忙閉嘴。兩個人都雙手疊合在腹部,屈膝低頭行禮,身上著的雖不是宴會上的華群卻也優雅貴氣,雷哲和他身後的男子隨著她們的動作一手握拳放在身前一手背後,微微躬身還禮,即便容貌都不算出眾也顯得風度翩翩。
很有貴族的風範,就是和這座簡樸裏透著肅殺的備戰大廳有點不搭。
林月璃和雷哲略微寒暄便看向他身後那容貌穿著都不太起眼的男子,疑惑道:“這位是?”
雷哲後退了一步,語氣鄭重:“這位是南境諸葛氏,漩少主。”
林月璃一雙美眸微微一掃,眼中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她沒有見過諸葛氏的少主,也很少聽說,幾大貴族的嫡係子弟裏天賦優異或者特別活躍的都不會籍籍無名,但這諸葛漩卻是低調的過分,至少林月璃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他上進或者紈絝的傳聞。此時麵對麵,林月璃能感覺到對方的靈力修為,開境九品,和她差不多的年紀,修為竟然還沒到臻境,這就是諸葛氏家主繼承人的水平?這就是和風承琰並列南北兩大家族少主的人?
諸葛漩仿佛沒注意到兩個女子的驚異,臉上神情仿佛刻上去的一樣呆板,語氣平平,說出的話卻很是尖銳:“金小姐的事我聽說了,維護貴族的尊嚴固然重要,但我們是來天鼎學宮進修的,若是一味尋釁打架,學宮和家族都不好看。”
金惜顏臉一白,林月璃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諸葛漩續道:“以水靈閣羽安和溫淮為首的那群天才,是不可多得的資源,相信你們來這兒前都得過家族長輩的囑咐。”他頓了頓,看向林月璃的眼神冷漠裏透著疏離,看向金惜顏便是毫不掩飾的警告,他道:“金小姐在家任性也就罷了,可別忘了這裏是中原,不是西境的戈壁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