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的陰雨天氣讓今日的明媚陽光分外珍貴。然正值盛夏酷暑,午時到未時又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太陽如同一個不斷向外噴吐著熱浪的巨大火爐,那點雨天留下的水汽早已被烤幹,地上的黃土青磚都是滾燙的。人們受不了這酷熱,早早想辦法納涼午睡去了,天鼎城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羽安特意挑了這個時候出門,昨夜禾夫人的遺體火葬,今日她便該離府回學宮了。因為回學宮前還要給路曉源帶金福記的包子,她聽禾府的丫鬟說,這家包子生意火爆,便特意選了這最為酷熱的時候來買,瞅準了這個點兒排隊的人最少。
果然,她到的時候櫃台前就排著寥寥幾人,天氣悶熱,這一片兒全都暴露在烈陽下,人們的臉都被曬成了黑紅色。不管男女,全都佝著腰,眯著眼,懨懨的樣子,羽安前邊那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尤其如此。
她安靜站在那裏,四周都是燥熱黏膩的,她身上卻有絲絲的涼意冒出。排在她前麵的老婦人慢慢的回過頭來,衝她笑道:“姑娘,天氣這麼熱,你額頭上連一點汗珠都沒有,周身還有股涼爽之氣,真是奇異。”
羽安衝老婦人微點了頭,淡道:“我是個修靈師,這不過是靈力使然。”
那老婦人一驚,上下看了羽安兩眼,歎道:“難怪,姑娘這通身的氣度,可不就是修靈師貴人才能有的?老婆子失敬,失敬。”
她語氣恭敬,佝僂的身體更深的彎下去,一頭稀疏的白發在陽光下微微抖動,顯得虛弱又頹敗。羽安伸手虛扶了老婦人一把,語氣柔和了些:“婆婆折煞我了,人各有所長,本無貴賤之說。”
老人待要再說什麼,羽安身後卻響起一個嬌脆而稚嫩的聲音:“大姐姐真好看,大姐姐要買一束花嗎?”
羽安身後不知何時跑來一個穿著翠綠色小褂的小女孩,高高舉著一個裝滿各色鮮花的大籃子,眼巴巴的瞅著她。羽安一眼看到色彩斑斕的籃子裏最為紮眼的兩支白月季,眉頭一皺,心裏隱約升起一點怪異的感覺。
但這個時節正是月季盛放的時節,賣花的人采了月季來賣是在正常不過的,她不能因為那討厭的男人連好好的月季花都討厭了。
小女孩見她半天不說話,有點怯怯地收回手。而此時,櫃台前那兩個磨蹭了半天的男人忽然呼和了起來,其中一個穿白色長袍的憤然怒喝:“明明是在下排在前麵,這包子應該是在下的,你怎麼能強搶呢?”
穿暗青色短打的魁梧漢子粗聲道:“老子的閨女今兒戌時就要出城回婆家了,老子急著給她帶回去,你等下一籠不行?”
白袍男人急了,伸手就去搶漢子手裏的紙包:“等下一籠蒸熟還要兩刻,在下的老母親也在家中等待,你,你這莽夫,還給在下!”
羽安沒想到這家的包子這麼搶手,她看著那白袍男人的動作,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果然,白袍的瘦弱男人那一撲根本沒能近青衣漢子的身,他的手尚自伸在半空,衣領已經被青衣漢子一把抓起,漢子臂上肌肉劄結,提起男人像提小雞一樣,半空一晃一掄,呼的一下,白衣男人被甩飛出了櫃台。
在青衣漢子出手的時候羽安就一邊一個抓住老婦人和小女孩,腳尖一點飛身後退,極精準的,那男人就砸在他們剛剛錯開的位置。然而老婦人出乎意料的沉,又許是因為忽然被人抓起嚇了一跳,她落地時掙紮著往左一歪,羽安一個沒抓緊,老婦人就那麼磕在了台階上。
這一下的變故說起來長,其實隻是片刻,白衣男人慘叫方歇老婦人顫顫的呻吟便響了起來。羽安蹲身去扶,發現老人摔這一下摔到了右腳踝,片刻功夫那黑裏發紅的皮膚上便腫起了高高的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