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安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醒來,會溺死在冰湖裏,所以睜開眼睛看到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縫照到她的床上時,她還以為自己終於從噩夢中轉到了美夢裏。
被褥很厚也很軟,但羽安還是全身發冷,她從沒這麼怕冷過,陽光觸手可及,但她還是如墜冰窟。靈海很不平靜,靈力如洶湧的浪潮,一遍一遍衝刷她的經脈。不過經曆了吃下寒萱草那一刹爆炸般的靈力衝擊,她的經脈應該已經很堅強了,她並沒有撐脹或者疼痛感,隻是覺得冷。她的修為已經到了臻境七品巔峰,但她比沒有靈力的時候還怕冷。
床頭放著一疊衣物,是厚實的冬衣,她爬起來一件一件穿上,同時檢查了自己身上的外傷,驚詫的發現不管是骨碎還是燒灼的重傷,竟然全都好了,就連右臉和右肩上淡淡的疤痕,也看起來能在不久之後就能褪去的樣子。
穿好衣服推開門,迎麵是一股雨後初霽的清新香氣,長著一棵百年老槐的小院子沐浴在秋日澄澈的陽光中,一切看起來都溫暖和煦。槐樹下的石桌旁坐著藍裙黑發的女子,她抬頭看到羽安,手中藥杵啪一聲砸到了桌子上。
“羽安?你醒了?”禾雅呆呆的道,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
羽安走下台階,由衷道:“是啊,我醒了,我做了好長的夢。”
禾雅提起裙子就撲了過來,一把將羽安抱住,“太好了,我還以為要很久你才能醒。那麼重的傷,那麼巨量的靈力要吸收,你竟然半個月就醒了,羽安你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羽安拍拍禾雅的背,“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但再厲害的人半個月沒吃東西也會餓扁,要不你幫我弄點吃的來。”
“好好,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拿。”禾雅說著返身往院門處走,羽安喊住她:“我記得這院子有灶房…”禾雅抿嘴一笑:“這邊的食材不夠,我回去拿,你身上冰涼冰涼的,我再幫你取一件披風…哦,對了,還要把你醒了的消息告訴他們。”
禾雅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羽安在石桌旁坐下,她本想給自己倒杯熱茶暖暖身子,碰到茶壺的時候卻發現壺下放著一隻紫色的長盒子。那是十分貴重的檀木,她有些好奇,便拿起盒子,但一碰到那盒子她便有一種被召喚的,血脈相連的奇異感覺。羽安稍稍散出了一點靈力,哢嚓一聲,雪白的長莖衝破盒蓋,一株雪蓮瞬息之間綻開在石桌上,巨大的花盞盈白如玉,重重花瓣一如美人裙裾,拱衛著正中心黃金一般的花蕊。
這是一株金蕊雪蓮,傳說中隻盛開在雪峰之巔的世上最耐寒的花朵,現在就開在一隻盒子裏,或者說開在羽安的靈力中。羽安震驚,她已經明白這是她的命花,沐氏家族每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都會有命花開放,命花象征了沐氏族人的生命,隻要人活著,花就不會被斬斷或者摧毀,會一直盛放直到族人死亡。羽安以為她的金蕊雪蓮還開在沐氏的祠堂裏,但它竟然在這兒,這是怎麼回事?
院門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果然就是沐梵梓,你沒死。”
羽安倏地回頭,看到黑衣的男子推門而入。陽光燦爛而不刺眼,他緊束的黑衣上打下暗金色的光澤,他的麵容在陽光裏分外清晰而輪廓分明,俊美的像誤入凡間的神祇。但那深邃的眉目間不加掩飾的驚喜和憐愛,又讓他看起來溫暖而真實。
是風承琰,完好無損的風承琰。
羽安手一顫,雪蓮花扔在了地上,她大步上前,因為腳步太急甚至微微趔趄。風承琰一把將她撈住,他們打量著彼此,都在急切的確認對方是不是完好無損,是不是真的從那一場劫難中幸存下來,再次相遇。
“你的傷已經沒事了嗎?你看上去很好,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羽安試圖去捏風承琰的胳膊。風承琰伸出來讓她捏,然後一把將她擁進懷裏,笑道:“強壯更勝從前。”
羽安在心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終於過去了,他們都沒事,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她這時候才想起命花的事兒,一推風承琰,“這東西是不是你放在這裏的?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早在沐梵塵第一次出手救你。我了解他,也從他口中了解了很多關於你的事,太多跡象表明你和沐梵梓有聯係,我再看不出來就是傻瓜了。”風承琰拉著她在桌旁坐下,雙手捧住她的手搓了搓,“涼的像冰塊兒一樣,你冷嗎?”
羽安沉默,半晌將另一隻手也放進他的手心,“冷,你幫我暖著。”
風承琰一笑,張開雙臂,“你不妨把自己整個縮進來,保準暖和。”
羽安瞥了他一眼,硬邦邦道:“先說沐梵梓的事,你猜的沒錯,但那個身份已經死了,我已經重生,你要為我保密,並且像以前一樣看待我。”
“像以前一樣?”風承琰搖頭:“不,你覺得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相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