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承琰掉進了岩漿裏。
袁隼和葉無思站在懸崖邊緣,都呆呆的,失了魂一般。
小白熊那一擊著實強力,風承琰被打飛出了小丘陵地帶,走出長滿雪鬆的小丘陵,登上最後一個高地,迎麵的景象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奇詭無比。
就像雲夫人畫裏畫得那樣,有天神在這片巨大的圓形區域裏切割出一個環形,抽出扔掉,隻剩圓心那孤零零的一片土地,聳立在四麵不靠的峭壁上。從林子到那孤島,懸崖寬達百丈,深亦有百丈,百丈的深崖並未被黑暗籠罩,因為地底是灼亮的岩漿,那猩紅照亮了峭壁。
這是冰與火交融之地,極北之地的嚴寒環繞著這裏,環形的懸崖底卻流著滾燙的岩漿。鬆林與雪原是白茫茫的,峭壁藏青與灰黑交織,那孤島平台卻被岩漿滋養了熱氣,生長著翠綠的草木。在這種自然奇跡麵前,人渺小如螻蟻,就像風承琰,掉進去就掉進去了,被岩漿吞沒的時候連聲音都沒有,就像一粒砂礫掉進汪洋。
對麵好像還有人,對麵茂密的草叢灌木間影影綽綽的人也像是螞蟻一樣小,以袁隼的目力葉隻能勉強看到影子。對麵有人,這就完全印證了雲夫人的所說的母族,但袁隼隻看著那些人影,腦子卻有點不能思考。
連小白熊是不是走了他都忘了去查看,看到風承琰被擊飛時他就急了,也不顧還有強敵在側,飛身就衝了過去,衝到懸崖邊,衝下懸崖,眼睜睜看著那年輕身影,沒入血紅色的熾熱河流之中。
他差一點也要跳進去了,但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他,他在崖底盤桓良久,最後是實在禁不住那熱氣,才飛上來的。
現在他不知道要怎麼辦,葉思遠也是徹底懵了,兩個人因為各自的原因加入風承琰的陣營,成為他的助力和從屬。此次北行,兩個人都是因為實力最為強大才被風承琰選中同行,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風承琰,卻眼睜睜看著風承琰掉進岩漿中。
他們的小主人,那總在創造奇跡的孩子,就這麼…死了……嗎?
屍骨無存……
接下該怎麼辦?回去嗎?把少主已死的消息告訴大家,讓大家解散?風輕歌那小姑娘會提刀殺了他們吧……要繼續完成此行任務嗎?飛越這片天塹,登上對麵那座孤島,看看是不是如夫人手書上寫得那般,那地方生活著一個古老的家族,是少主的母族……
就算真有炎氏一族又怎麼樣呢?風承琰已經死了啊,這個隱世家族的存在對於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嗎?對於他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嗎?
混蛋!混蛋!這裏果然是一座牢籠嗎?那隻白熊是牢籠的守衛?這就是炎氏族人千年不得世出的原因嗎?該死的畜生!
袁隼忽然一拳砸在崖邊,砸下一個巨大的坑,雪沫和泥土四散,老人剛毅臉龐上的淚水也四散。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葉無思一把抓住他衣袖,急問道:“你去哪兒?”
“給承琰報仇!”袁隼甩開他,幾乎是怒吼道:“老子要跟那畜生同歸於盡!”
“你冷靜一點!你送死有什麼意義?你我現在應該活著回去,你忘了風明少主的仇了嗎?承琰去了,就因為我們保護不力,我們有責任替他報父仇。至於他的仇,我們必須等到實力在強大一些才能來報,現在去隻是無畏的送死。”葉思遠撲上去死死拽住袁隼,被暴怒的老人拖著在雪地蹭出一道長長的溝壑。
兩人爭執間,他們身後的懸崖忽然有了響動,隱隱約約的,自下而上的響動,像是濃稠的河流被什麼翻動了。
袁隼第一個聽到,倏地回頭,葉無思一愣,一愣之間也聽到了那響動,兩個人同時衝向崖邊,向下看去。
嶙峋崖壁向下伸展,明亮的岩漿照亮了深淵,濃稠的岩漿真的動了,像沸水一樣冒泡,像活泉一樣湧動。咕嘟咕嘟,聲音穿越深淵,傳到崖頂,像是魔鬼的唾液在發酵。袁隼和葉無思的心緊張到了極致,對麵孤島上的人影也隱約有騷動。
轟——
一聲巨響通天徹地,整個懸崖,整個雪原似乎都一抖,巨魔咆哮,金紅色的流火如噴泉一樣迸發,火柱刹那照亮漆黑的崖壁,頂端有一個人衝天而起,矢矯如龍!
是風承琰!他沒死!他竟然從岩漿中衝出來了!
羽安覺得自己要瘋了,不安感像一個黑洞一樣侵蝕著她的心,她恨不得變成一隻鳥,飛到風承琰身邊去。
可是眼前這個人如此強大,他沒有出聲前沒人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發聲以後,整個客棧都籠罩在他的靈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