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上有一隊人在跋涉。積雪齊腰,正常人是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行走的,但這一群人前進的速度很快,他們的身形都很輕巧,靴子踩進雪地裏,連腳踝都沒不了。
不過嚴寒仍然是不可忽視的敵人,隊裏唯一的一位女子,仰頭看了看灰沉沉的天色,將身上獸皮縫製的披風裹得更緊了一些。
“炎飛丫頭今天怎麼這麼消沉?前兩天不還活潑的很嗎?”袁隼回頭看了女子一眼,打趣道。
“她那是新奇勁兒過了,自從走出森林後,放眼望去就是白茫茫的雪,連活物都很少見,她怕是早就覺得無趣了吧。”炎闊笑道,他的大陸話學的很快,已經說得有模有樣。
炎飛哼哼道:“才不是,我不高興是因為承琰不高興,他還越來越不高興了,為什麼呀?”
袁隼朝隊伍最前方的黑衣身影看了一眼,花白的眉頭微微一壓,“他是在擔心羽姑娘的安危。”
“羽姑娘?那是誰?是他的心上人嗎?”炎飛好奇道。
袁隼點頭道:“是承琰最珍視的人,若是不出意外,會是未來的夫人吧。”
“真的?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長得美不美?”這下子連炎修也好奇起來,湊過來問道。
“肯定很美的,否則怎麼配得上承琰?”炎飛道:“那天我看見承琰手裏拿了一朵花,很漂亮的花,臉上的表情很奇怪。說起來,那花莫不是那姑娘的東西?承琰用花來睹物思人?”
“那是羽姑娘的命花,金蕊雪蓮。金蕊雪蓮是極其罕見的,就像那孩子一樣,美貌無雙,天賦異稟,又心誌堅毅,與承琰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自從有了羽姑娘,承琰變了很多,再也不想以前那樣禮貌疏遠,而是真正有了幾分年輕人的飛揚活潑。隻是…”袁隼說著便歎了一聲。
“隻是什麼?”幾個人都露出了向往之色,見袁隼忽然停住,炎飛追問道。
袁隼低聲道:“隻是這兩個人都命途坎坷,他們在一起,不知道會抵消對方身上的戾氣,還是會更加受傷。”
“這有什麼的?隻要兩個人真心喜歡,管什麼艱難不艱難的。”炎飛滿不在乎又一臉神往道:“真想見見那位姑娘啊,也想看看大陸。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南方吧,據說那裏一年四季都很溫暖,有很多花……”她說著,忽然被前方風承琰一聲喊打斷
炎飛幾個都是一愣,都朝著風承琰說的方向向前看去,隻見天色昏沉,視野裏隻有飛揚的雪塵,和遠方越隱若現的山峰的虛影,哪裏有什麼雪隼?
袁隼卻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了片刻,點頭道:“有一隻,不過也許是野隼,這種地方應該不會有信隼的吧。”
“打下來。”風承琰道,說著便要抬手。卻聽空中呼一聲,雪塵中一人踏破虛空,緩緩落下,手中抓著一隻雪白的隼鳥。
“是不是這一隻?”炎振道。
“不愧是族長,方圓百裏的查探這麼快就結束了。”風承琰接過那隻雪隼,並未抱太大希望的翻過來。
他的手一頓,雪隼的腳爪上綁著一隻小竹筒,這竟然真是一隻信隼。風承琰迅速打開竹筒,從裏麵抽出紙條,展開一看,瞳孔驟然一縮。
“怎麼了?”袁隼忙問道,他也探過頭去看紙條,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他認得那字跡,是沐家少主沐梵塵的,上麵寫了:“風承琰親啟:十一月初三,羽安被諸葛氏長老擄走,目的不明。學宮諸位師長與夥伴對此事均不知情,我已設法同時傳信至學宮,若你能收到傳信,務必即刻動身,營救羽安。”
“諸葛氏?”袁老驚道:“他們為什麼要動羽姑娘?”
風承琰不說話,隻是握起了手,手中紙條化成了一片灰燼。
“我要走了。”他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隻冷聲道:“袁老留下,帶著他們向既定的地方繼續進發,族長和我一起,連夜南下。”
袁隼早知道他會這樣決定,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炎振卻有些猶豫,道:“據你們說,諸葛氏是和風氏並列的兩大貴族,諸葛氏的人抓走了這位姑娘,以我們的力量,能擅自行動嗎?”
風承琰一眼看過來,炎振一滯。這個年輕人給人的感覺一直是親和的,雖然強大,卻不驕矜,也不冷漠。但這一刻,這一刻年輕人烏黑的眼睛沉若深淵,他什麼話都沒說,卻已經將意誌傳達給所有人——我心意已決,任何人不得置喙!
“……我明白了。”沉默片刻後炎振道:“既然決定跟隨你,依靠你,那麼我們會聽從你的安排。”
“很好。”風承琰點頭道:“那麼袁老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如今是寒冬臘月,我們無法走海路,要想繞過本家的勢力範圍,必須從西方的荒野取道。若還是撞到了本家的人,尤其是家主的人,就殺了,一個都不要留。”
“我都明白,倒是你別太著急,信中說的既然是‘擄走’,那麼羽姑娘至少性命無礙。再說羽姑娘身負氣運,無論遇到什麼險境,都能逢凶化吉。”袁隼道。
風承琰沒有說話,他看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過漫天雪霧看到了那座宏偉的城池,看到了那個夜晚,看到溫柔的月色,聽到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靜靜的說:“能夠走進我心裏的人不會有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