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之後回到相府已是亥時前後,蕭念黎拖著醉意朦朧的身子癱軟在臥室的大床上,四肢百骸軟綿綿得提不上一點力氣,胃裏像是有把火在不停得燃燒著她的每一寸肌膚。以前也不是沒有碰過酒,卻從沒像今晚醉得這樣厲害過。眼角有濕濕的東西慢慢滑落,是下雨了麼?
環兒端來醒酒湯喂她喝下,難受之極隻好低頭用力嘔了幾下,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見她麵色說不出的痛苦,環兒跟著心急道:“好端端的,小姐為何要喝這麼多的酒?您心裏若是有苦,環兒可以幫您一起分擔啊,何苦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這小丫頭該不是也喝醉酒了吧?怎麼滿口的醉話?她會有什麼苦?在這裏吃得好,穿的好,住得也好,她該滿足的不是嗎?怎麼還會有苦?房內寂靜無聲,半晌過後,她緩緩掀起眼簾,衝守在床邊寸步不敢離開的小丫頭柔柔一笑:“沒事了,我要睡了。”
環兒知她睡覺時一向不喜邊上有人,微微躊躇了一下隻得掩上房門輕聲離去。這裏的夜本就靜得出奇,環兒這一走,周圍仿佛連空氣也跟著凝固了似得,靜得可怕。伸手摸上眼角,手指頓時僵在了那裏,原來是淚呀!是傷心麼?這世間竟還有值得她傷心的事啊!
燭台上的蠟燭靜靜燃燒著,那炫麗的火焰像在訴說著它生命的短暫。月色淒迷,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她一臉的傷神與落寞之感。流韶曾說回到這裏就得帶著麵具過活,每個人都不例外,她當時還不信,總想著有朝一日要用事實來證明他這句話錯得有多離譜。可是今天,她終於相信了,而且是堅信不移。她不明白,即使互相信任的人之間也得帶著麵具嗎?
房門輕輕被推開,細長的人影還未站定,就聽見有人正低低得叫著自己的名字。流韶輕手輕腳得合上房門,背對她笑得格外開心:“你怎知我今夜會來?莫非真是心有靈犀?”
身後除了低淺且平穩的呼吸聲便再也聽不到絲毫的回答,流韶走近一看,頓覺好氣又好笑。他不禁笑著想,明明就連睡覺也會不知不覺得叫出他的名字來,為何清醒著的時候卻總是嘴硬著不肯承認對他的感情?真是個倔強之極的丫頭!
他來此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親自確認她的確是安然無恙,見她睡得安寧,流韶起身要走,才剛轉過身,背後又想起了輕柔的低喚聲。他笑著搖了搖頭,本想置之不理,卻聽身後的聲音又道:“我餓了,有沒有帶宵夜過來給我吃?”
流韶腳步微頓,回過頭時麵上的表情既驚又詫:“什麼時候醒來的?我怎麼一點兒沒發現?”
無視他一臉的驚訝,蕭念黎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道:“雖然我也很努力的想要睡著,可是肚子實在餓得難受,你有帶什麼東西過來嗎?”
“沒有。”流韶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真得是兩手空空。
尖尖的小臉頓時覺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來,以前流韶每次夜探她閨房的時候,總不忘會帶上一隻剛剛出爐的烤鴨過來,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忘記了要帶隻鴨子過來呢?算了,她不該奢望的不是嗎?沒有人會永遠保持一種習慣,就好似她這樣的,一直以為身在這樣的環境裏隻要自己的意誌力夠強,就能不受影響,不被左右,原來那也隻不過是她天真幼稚的幻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