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流韶命人拿出珍藏多年的烈酒招待九皇子,幾杯下肚,端木翊辰麵上已有了淺醉之意。流韶一連也是喝下數杯,神色卻依舊清明,眼中藏著冰涼的冷意,麵上已無平日那般的灑脫不羈,像是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似得。
“我記得送親時你好像曾說要娶妻來著,為何回來這麼久,卻從未聽你說起過?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讓你如此惦記,改日有機會本皇子定要一睹她的芳容,看看配不配得上小王爺你!”端木翊辰搖搖晃晃得舉起酒杯,醉眼迷蒙得說著酒話。
“你不是才與她見過了嗎?”流韶喝著悶酒,眼中怒氣明顯更勝剛才。配得上如何,配不上又如何?隻要是他想要的,在他眼裏定然就是最好的。
“流韶,我敬你。”端木翊辰主動與他碰杯道:“我在回宮的途中遇到一個女子,就是那夜你去找我時,和我同住在一個客棧的姑娘。說句實話,在我見過的女子當中,她一點兒也不出眾,可是不知為何我還是著魔般的迷戀上了她的一顰一笑。”
流韶仰頭猛灌了自己一杯烈酒,眸光不自覺得望向亭子外麵的某一處房間。的確,初見她時,她給他的感覺隻是那般的不起眼,似乎是一個轉身就會忘記的那種。可是過後她卻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當時他隻當她是哪方勢力派來王府試探他的,提防她的同時還不忘時刻捉弄於她。
“再相見時,為了顧全一己之私,我不敢與她相認。聽聞她病了許久,我又急又喜,急得是以我的身份如何才能與她相見,喜得卻是她心裏終究還是在意我的。”之所以他敢如此認定,是因為他去相府見了她之後,沒過多久她的病就全好了。
“既然當初不敢與她相認,如今為何卻敢相認了,你不怕替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麼?”流韶緊緊攥住了酒杯,像是隨時都會突然爆發。
“情之一事,總是叫人身不由己。若能選擇,隻求下輩子不在帝王家,如此便也少了許多牽絆與束縛。”說完這句話,端木翊辰趴在石桌上竟然睡著了。
流韶喚來侍從扶九皇子到客房中歇息,自己仍然坐在亭中吹著冷風,飲著這又苦又辣的烈酒。眼神落在九皇子剛剛用過的杯子上,流韶的心思驀然轉動,心裏的許多疑問也在這一瞬全都迎刃而解了。那夜她竟然就住在那間客棧裏,與他相隔的這般近,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怪不得第二日一見他來,她立馬就逃之夭夭了。
可是那姑娘不會寫字,不然當日也不會留畫告別了,而他卻是親眼見過這丫頭的字。雖然不怎麼好看,卻是真得會寫。想也知道,堂堂相府千金若是連個字都不會寫,傳出去豈不笑掉別人大牙。會不會是九皇子一時認錯了人,錯把阿黎當成了某人。流韶眉心漸漸舒展,心想找機會定要將此事弄個清楚明白。他不想因為這件事壞了他與九皇子自小的情誼,更不想放棄那個已經住在他心裏的小丫頭。
端木翊辰被安置在西廂房內,仆人們一一退下之後,他的眼睛倏然睜開,眼神清明哪裏還有一點醉意。他不是信不過流韶,而是信不過人心,自小的經曆告訴他,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得,耳朵聽見的也不一定是真得,因為這世間的誘惑實在太多,最容易發生改變的往往隻是人的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