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臂及時伸至她的眼前,蕭念黎不敢抬頭,借著那雙手臂的攙扶費力地爬到床上。靜謐無聲的夜晚,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得趴在那裏,猶如一隻離群的孤獸。時間在她無聲得沉默中一點點得流逝掉,坐在床邊的男子眉頭深鎖,不發一語,兩個人仿佛變成了暗夜底下的兩座雕像,一個趴著,一個坐著,卻是同樣的茫然,同樣的冷清。

“我和流韶認識快一年了,可是我卻總是覺得好像前世就已經認識他了。隻有在他的麵前,我才是真正的那個我。不需要偽裝,不需要小心翼翼,更不需要自己學著堅強。記得他曾說願意為了我放棄一切,那時我不信,直到現在我也不敢相信。不過他對我的好,對我的執著,卻讓我漸漸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一個可以給與她溫暖,並且可以依靠的懷抱,還有偶爾會跟她鬥鬥小嘴,耍耍無賴的那個人。

來這兒之前,他特意去天牢見過流韶,並暗示他,隻要願意放棄這個女人,他可以當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送他離開梁國。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和她現在的簡直一模一樣。他從未愛過任何人,也從不讓任何人走進他的心裏,所以這種願意為了對方付出一切,乃至性命和自由的愚蠢行為在他眼中隻有可憐,還有可笑。

“我們再來做筆交易如何?”黑暗中,他臉上露出一抹不死心得掙紮,還有小心翼翼的試探。他想看看,他們那偉大的愛情到底能夠無堅不摧到何種地步。

蕭念黎靜靜聆聽著黑暗之中所發出的一切聲音,半晌過去,卻始終沒有說話。從認識他的那天起,她早就已經明白這個人的心思比天更高,比海更深。況且在得知了發生在他身上的諸多不幸之後,她就更加難以用窺探正常人心思的眼光來看待他。

“用你的自由,換他的安全離開。亦或是用他的一條命換你重獲自由。他的時間不多了,我再來的時候希望能夠親耳聽到你給的答複。”說完,他像是突然之間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細心得替她掖好被角,並在房間裏點燃蠟燭,以免她再出現如同他剛剛來時所見到的那番狼狽。

慕容遲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一點兒也不在意。隻是在他走了之後,她的全身仿佛打了麻藥一般,居然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痛處了。起身穿衣時,對著鏡子看了看肩頭那塊已經完全淡化的疤痕,蕭念黎不由笑了起來:“這樣也好,終究還是你欠了我。”

離開了小院,慕容遲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躊躇半晌,他終於還是向皇宮方向一步步得走去。推開寢殿的大門,還未走進就能聽到從裏麵傳出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慕容遲眉頭微微一皺,不自覺得加快步伐朝裏走。燈火明亮的大殿裏,除了守在榻前伺候的宮人以及禦醫,還有一個麵帶愁容,郎目星眉的年輕男子。

若是仔細觀察,便不難發現他長得與慕容遲倒是頗有幾分相似之處。此人正是梁國的太子殿下,慕容遲的大哥慕容謙。梁國皇室本就男丁稀少,再加上後來的種種原因,導致如今僅剩太子和四皇子兩個皇室嫡親血脈。兩個皇子雖不是一母所生,但從小到大的感情卻是很好。隻是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兩人的性格也逐漸分明起來,一個冷僻孤傲,一個平易溫和。每每看到四皇子獨斷狠辣的行事作風,朝廷眾臣便不免憂心忡忡,生怕總有一天四皇子定會奪了這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