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雖然在片刻之間已經拐了無數道彎,但龍淺幽臉上卻是平靜如常,沒有任何波瀾。
她看著穆貴妃,溫言道:“貴妃娘娘,既然太後命我徹查此事,不知道可否方便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說吧。”穆貴妃靠在床頭上,半閉雲眸,似在歇息,也似在想些什麼事情。
雖然心裏對她有幾分說不清楚的憐憫,但在查案期間,個人的情緒是不可以帶入到案件中的。
就如同穆貴妃剛才所說,酒是她送上來的,沒有她要求賜酒送祝福,就不會有這件事的發生,所以她也算得上是一個能列入被懷疑的對象。
龍淺幽淡言道:“貴妃娘娘在宮中可否有對頭人?又或者說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穆貴妃微微睜了睜雲眸,思索了片刻才搖頭道:“皇宮這麼大,我如今正受著聖恩,在後宮裏風頭正盛,說要得罪人,我是把後宮所有人給得罪了。”
“這當中也包括蘭皇後嗎?”她微微挑了挑眉角,密切注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
果不其然,在她說到“蘭皇後”這三個字的時候,穆貴妃忽然睜了睜眼眸,眼下一絲黯淡閃過。
但她很快便把這一絲黯淡給掩去,目光恢複了如常的平靜,隻是一張小臉不可避免地添上了幾許比剛才更為可怖的蒼白之色。
“貴妃娘娘,可否回答我的問題?”龍淺幽又問道。
穆貴妃轉過臉看著她,淺笑道:“本宮剛才說了,本宮如今正是風頭正盛之時,後宮裏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本宮的敵人,包括蘭皇後,其實這並沒什麼,同為女子,你該明白的。”
龍淺幽點了點頭,對她的話沒做出回應,隻是拿出小冊子,取來毛筆再擰開她事先準備好的墨水瓶微微沾了沾,在小冊子上記錄著。
幸而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也曾經練過毛筆字,否則這毛筆握在手中是真的難以下筆書寫,一般的現代人連握個毛筆兜覺得吃力,更別說要寫字了。
對於她的舉動,穆貴妃並沒有在意,更沒有主動去看她究竟都在寫著些什麼,隻是依然緊繃著身軀靠在柱子上,歇息養神。
哪怕臉色從容,淺幽卻還是注意到她的小手緊緊握著,那是人在緊張和不安的時候才會有的舉動,她又執筆記錄了什麼。
“那麼貴妃娘娘在出事之前,可有接觸過什麼人?”
“隻有姚兒和玉兒。”穆貴妃是有問必答,不管她問什麼她也都認真回答著,這是她對舒太後的尊敬,畢竟在這後宮裏,舒太後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無人能忤逆的。
龍淺幽又把她的答案記錄下來,繼續問道:“我聽姚兒說過,那夜來接走貴妃娘娘的是淑蘭殿的人。”
穆貴妃的手又緊了幾分,但卻依然一臉靜容,甚至唇邊泛著淡淡的笑意,她點頭道:
“皇後娘娘宅心仁厚,知道本宮行動不便,便從她的淑蘭殿裏遣了人來送本宮到宴會上,皇後娘娘是個賢惠大方的人,這一點連皇上和太後都認同。”
“那麼娘娘你呢?”龍淺幽抬起眼眸,盯著她越顯蒼白的小臉,忽然傾身向前,沉聲問道:“貴妃娘娘可是也認為皇後是宅心仁厚的人?”
沒想到她會忽然傾身靠近自己,乍一看,眉目之間還蕩著一股認真而嚴肅的氣氛,穆貴妃明顯被嚇到了,不自覺往後退去,薄唇微顫,卻依然平靜道:“本宮自然也是這麼認為。”
她算得上有那麼點處變不驚,雖然受到了一點驚嚇,但說話還能維持著平靜。
淺幽薄唇勾起,笑道:“貴妃娘娘不要在意,我是個粗人,不懂得太多的禮儀,剛才失禮了。”
“沒事。”她又坐直了身軀,不經意間輕吐了一口氣,淡言道:“本宮有點乏了,如果還有其他問題,請你盡快問完,本宮要歇息了。”
“我知道,娘娘如今身子不好自然要好好歇息,既然如此我也不相問了,我到淑蘭殿去走一趟。”
“淑蘭殿你不用去了。”聽了她的話,穆貴妃抬頭看著已經站起來的龍淺幽,想要伸手去拉她,又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點失禮。
她聲音雖然輕,卻是很認真地道:“背後要害本宮的人不會是皇後,龍姑娘,這事到此為止吧,是本宮自己不小心吃錯了東西,害了皇家的血脈,是本宮罪該萬死,等本宮身子好點,本宮會親自去太後跟前請罪。龍姑娘,你隻要照本宮的話說予舒太後,她自不會為難於你。”
龍淺幽沒有說話,看得出她說這段話是出自肺腑之言,隻是,既然事情交給她辦,她如何能走到這裏便住步不前?
她已經分明感受到這位穆貴妃娘娘是受到某些人的威脅,又或者說是與她的娘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