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已經全滅,除了占星術士一行人以外,整個鎮子沒有一條活著的靈魂。顧鐵深深呼吸,吐出一口白霧,“趁五麵屍還沒恢複行動力之前趕緊走吧。”他將拜龍教教徒留下的手杖折疊起來裝進鹿皮袋,說道。
“對了。”阿賽忽然一拍手,“那名小夥計還在屋裏睡覺呢,約納兄。我尾隨著你溜出客棧的時候被他發現了,不太確定他的身份,所以把他打暈了丟在床上……從身法來看他是龍家人啊。”
顧鐵搜索了一下記憶,“喔!他是我的夥伴龍慎鱗,龍家分家十七代,影宗的外務使,說起來跟你出身差不多吧……”
東方人愣了一下:“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的事情了?”
“是的,龍昶。”顧鐵轉過身,直視夥伴的眼睛,“不過對我來說,你從前做過的事情沒什麼緊要,過去隻是過去,時間隻能不停向前流動。刺客之王西米昂·龍昶是個毫無意義的名字,你說對嗎?”
“……我也覺得阿賽這個名字更適合我呢,約納兄。”凝視了他半晌,阿賽忽然露出微笑。
“走吧。”
占星術士轉身踏著冰封大地向廢棄客棧走去,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後背出現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剛才的某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刺客之王會出手攻擊自己了,在阿賽眼裏一閃而逝的殺機令顧鐵心驚膽寒,他強撐著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但隨即他發現東方人的眼瞳恢複了清明,對人情世故了然於心的顧鐵明白阿賽正在用理智克製原始的殺戮之心,暗殺組組織的精神領袖應該是永遠把自己藏在陰影裏的潛行者,暴露身份對他來說一定是種強烈的刺激,但看來這名年輕的刺客之王是擁有情感、理智與道德的人類,強行壓抑了骨頭裏萌生的殺意。
既然闖過這一關,顧鐵明白自己與阿賽之間就再沒有隔閡,刺客之王已經認同了“夥伴”兩個字。中國人不知道約納會怎麼處理這段關係,——此刻約納的靈魂已經陷入沉睡,怎樣呼喚都沒有回應——大約還是憑借那種幼稚的、像小貓小狗般天真的、不知從何而來的信賴感無條件相信身邊的夥伴吧,“世界是殘酷的,少年。”顧鐵暗自向約納喃喃自語,“盲目相信別人總有一天會受到傷害的!生存是一場鬥爭,我們的身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各種衝突,打贏每一場微小的戰役,才能做自己命運的主人……學著成熟一點吧……”
“什麼?”阿賽似有所覺。
“不,沒什麼,我是說,希望龍慎鱗沒有被魔法波及吧。”顧鐵回答道,“我剛才留心看了一下被冰封的屍體,一共十二個人,各種職業都有,服飾也不統一,應當是兄弟會成員沒錯。不過這裏荒郊野嶺的,究竟是從哪裏聚集過來的呢?”
“啊,如此一說,我倒是發現了他們身上一個共同的特征。”阿賽說。
占星術士回頭看了一眼,“你說他們戴的帽子、穿的靴子和手上的老繭?盡管形狀不同,不過這些帽子毫無疑問是為防風設計的,薄底高幫的牛皮靴子看起來不太適合走路,更注重保暖功能,而每個人手掌內側都有厚厚的老繭,那是特定職業才能磨礪出來的。”
東方人讚歎道:“不愧是約納兄!我也覺得這些人就是驛道上的車夫啦。如果沒猜錯的話,車夫老王對你們的身份起了疑心,提前召集了經過附近的兄弟會成員,在聽到你和魔導士對的話後,他提前發動結界(結界非常強力,不知是有其他人幫助,還是由卷軸生成)將你們困住,等待增援到來。不過看到你那麼大意,就忍不住現身啦……等我們跟魔導士打完一架,兄弟會的增援來了,不過被阻在結界外麵一時進不來。”
“這麼說,這條道路很不安全啊……”顧鐵眼神越過黑沉沉的建築,投向不遠處長長的驛道,“對了阿賽,你在南貳驛遇到我們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這個說起來比較麻煩,我大致了解了你們在南商國的處境,不過碰麵算是巧合吧。”阿賽擺弄著辮梢出神道,“見到你的時候我嚇了一跳,還好人皮麵具看不出表情。不過你的偽裝太差勁了,也就能騙騙粗心大意的外行吧。”
“……這點我同意。”顧鐵點點頭,心裏說大鬥笠、蒙麵巾這些東西就算在武俠裏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更別說這個魔法世界了。“你到東方大陸的原因是什麼?自從龍家……那起事件發生後,你一直沒有回到這片大陸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