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之王的鐮刀曾經在故事中出現,那段發生在龍家大宅中、由埃利奧特娓娓道來的故事。在登上通天塔獲得名劍“睚眥”之前,鐮刀與鐵錘一直是龍昶的武器,此時出現在甲軀手中的是一柄鏽蝕得看不出本色的巨大鐮刀,長達五尺的刀鋒彎曲成危險的弧度,鋒刃呈現汙濁的暗紅色,如同武器的主人一樣黯淡無光。
“自從弄壞了‘睚眥’之後,我花了點時間找回這個老夥計。”破破爛爛的男人用難聽的聲音說道,“相比能夠溝通兩個世界的‘睚眥’,把這家夥帶來這個世界要多花不少力氣,……說到底,空間法則還真是不留情麵的東西,麻煩啊,麻煩……”
他揮動鐮刀。鐮刀揮舞的速度並不算太快,刀劍剛剛刺破水幕,潮水就湧到身前,撲頭蓋頂轟然下墜。然而來自異界的戰士不為所動地壓下手臂,這是赤裸裸的力量展示,“呲啦啦啦……”裂帛之聲大作,甲軀以非人的力量正麵將潮水緩緩斬斷,刀鋒兩側的水流在強大水壓下化作銳利水刀,犁出兩條泥漿翻滾的急流,“噗啪!”沉重水牆終於潰散,向兩邊坍塌下去,狠狠拍打在湖麵,濺出滔天巨浪。
“極限了嗎?畢竟還是上升期……”甲軀左右揮動鐮刀甩去水珠,煩躁地自言自語道。灰色水麵忽然綻開千萬朵血紅色曼殊沙華,殘破的戰士扛起鐮刀,火炭似地眼睛射穿夜色,身軀逐漸沉沒於花海中的異界之門。
一道黑影踏水奔來,“約納前輩!約納前輩你在哪裏?”龍慎鱗站在風雲變幻的雲夢澤中央,望著動蕩的水麵大聲呼喚。他的右臂軟軟垂下,滴滴答答流著鮮血,剛才小龍以陰影藏身法“瞽龍”藏匿起來準備伺機伏擊魔獸,誰知道那頭來去如風的魔獸居然看穿了他的藏身之處,差點將他一擊斃命。直到現在,他還沒搞清楚魔獸發出了怎樣的攻擊,隻感覺鼻尖一涼,大地就被切成兩半。幸好零式星陣引發的可怕爆炸距離他較遠,沒有被衝擊波席卷,龍慎鱗草草包紮傷口,衝過來準備幫忙,可戰鬥已經結束了。
“約納前輩!”他的聲音顯得非常微弱。星月之光被瘴氣遮蓋,雲夢澤布滿灰色迷霧,根本看不清遠方。忽然龍慎鱗耳朵一動,仿佛聽到什麼聲響,他立刻朝那個方向衝了出去。一片水麵正咕嚕咕嚕冒出氣泡,“約納前輩!”小龍大喊一聲撲過去,縱身躍入水中。這時候占星術士已經到了極限,他的雙腳陷入淤泥之中,怎麼掙紮都拔不出來,感覺缺乏氧氣的肺部馬上就要爆炸了。這時候一雙手探進水潭,抓住他的脖領用力一拽,將他拉出了這一池汙濁的湖水。
“噗哈!”約納的頭部終於露出水麵,他噴出一口水,呼哧呼哧貪婪呼吸著寶貴的空氣,剛才危急之間不小心將祛瘴丸咬破了,這時候嘴裏充滿又酸又苦腥臭無比的怪味,整條舌頭都麻木起來。“小、小龍,謝謝你……”少年含混不清地說道,一邊喘息一邊咳嗽,龍慎鱗將他拉上淺灘,從背後用力扼住他的腰腹幫助他吐出積水。
花了好一會兒,約納總算是緩了過來。“都怪我,是我又搞砸了,‘零式’不應該這樣使用,保證自身安全是法係職業的基本出發點啊,柯沙瓦老師要是知道我這樣蠻幹,應該會罵死我才對……”他苦笑著自言自語道,一邊倒轉鹿皮包,倒出裏麵積存的湖水,“咳咳……這下書本算是完蛋了……哎呀!”
17歲少年驚恐地蹦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從內衣中摸出最寶貴的東西,“怎麼了,約納前輩?”龍慎鱗不解地看他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破紙,心疼地撫弄著。“沒什麼,沒什麼,還好沒事……對了,在南大陸的時候也曾經掉進摩羅太子陵的水裏,似乎無名書殘頁不太怕水浸,嚇死我了……”約納小心翼翼地拂去莎草紙上的水跡,紙頁變得更加褶皺、殘破,不過幸好字跡仍然清晰。他的眼神不小心瞟過上麵的字句,第八條預言映入眼簾:“融合一萬種顏色會變成灰色,融合一萬種元素會變成灰色,第四個太陽升起的時候,阿亞拉沉沒於灰色的湖泊。”
少年的眼神忍不住向下移動,嘴唇微微翕動,念出第九條預言:“有著奇異姓名的異教徒將指明道路,他是迦馬列的敵人,也是瀆神者的門徒。另一扇大門將對新生的艾瑞恩之子開啟。”
一路追隨背叛者賽格萊斯預言至今的約納第一次提前閱讀自己的命運,他早已放棄解讀這些含義晦澀的預言,但心中不禁浮現一個念頭:既然下一條預言仍然存在,那麼作為命運見證者的自己肯定不會死去。“沉沒於灰色的湖泊”難道並非死亡的預兆,而是進入雲夢澤某片神秘區域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