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一)(1 / 1)

“啟稟陛下!東即小國蔑我大國儀威,萬萬不能容忍啊!”

“陛下!臣等痛心疾首,隻恨不能親往東即,喝問那個小皇帝為何不把陛下您放在眼裏啊!”

“那長生不老藥唯陛下有此厚福以享用,東即遲遲不獻上此物,其心可誅,當滅之!”

龍椅上的青澤皇帝眉頭緊皺,鼻孔朝天,正被那些“忠臣”的“直言”刺激的吹胡子瞪眼。突然,他左眉一挑,望向了朝中唯一坐著的那個年邁大臣:“薛愛卿,你為何哭泣啊?”皇帝聲如洪鍾,盡顯天子威嚴。

“回陛下的話,老臣……臣年少時一心向往聖賢之言,隻欲學成之後可以為君王分憂,求百姓和睦,保萬世昌繁。可……可如今,陛下蒙羞,老臣竟……嗚呼嗚嗚……老臣竟不能為陛下披甲上陣,取那東即賊子頭領的首級!老臣……心中有愧啊,上不能麵對先皇列宗,下不能言對平民百姓……嗚嗚嗚……陛下!陛下啊!”

青澤皇帝臉色凝重了起來,他向來重視這位宰相之言。何況這宰相是先皇為他選的輔助大臣,跟了他也有二十餘年了。

眾臣不由得暗罵不已:果然是老狐狸!這馬屁拍的可比誰都誠懇,最後有用的話卻沒有半個!

皇帝又將臉轉向了武將末首的一個剛毅的男人,一臉不悅:“景將軍怎麼看。”

那景將軍三代為將,其家族最輝煌的時候一度攬下了青澤半個行伍將官。

而現如今,那景家卻被一貶再貶,直至武將末首。

那景將軍平素耿直,雖直將滿朝蛀蟲得罪了個遍。但無人能否決的是,景家人向來用兵如神,數度打退了前來進犯的敵人,讓東即,甚至是大夏,都不敢直麵其鋒芒。

“陛下,末將以為不可。”這男人話一出口,眾臣都明白他又一遍得罪了毫無度量的皇帝。

果然皇帝的胡子都抖了起來:“好好好!你倒說說看,我青澤地大物博,兵多將廣,怎麼個‘不可’!”

“回稟陛下,西方大夏野心勃勃,自打吞並丘禺之後,便一直緊盯我青澤。可況當年夏明皇數推新政,國力已不可同日而語,我青澤……”

“混賬東西!青澤的強盛也是你一介武夫可妄自貶低的?”

“妖言惑眾!景將軍怕不是東即派來的奸細吧!竟敢胡言亂語,百般阻撓出兵東即!”

頓時便有數隻大臣小醜般跳了出來,大聲斥責起了景將軍。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景元嘉心中苦澀,那些大臣從來不讓他諫言完整地入陛下的耳。而陛下,也更願意相信他們為陛下一個人編造的盛世謊言。

朝堂之上一時又亂了起來。

而老宰相微閉著剛剛哭過的雙眼,在皇帝看不見的視野中麵色悠閑。畢竟,他為皇帝安排好的事,愚蠢的皇帝從來沒有不照做的時候。而皇帝,也總以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英明聖決。

皇帝突然抬起雙手,虛壓了下來。

眾臣頓時啞言,一時之間安靜無雙。

而老宰相猛然睜開了微閉的雙眼,一雙渾濁的眸子中竟精光四射。

“接著說吧,景將軍,朕,今日,便細聽你言。”

“我青澤連年災荒不斷,地方上又層層克扣,無心賑災。百姓怨聲載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

大臣們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他們隱瞞了這麼久,難道……難道今天就要被揭露了嗎!

“此事,朕有所耳聞。還有呢。”皇帝麵無表情。

老宰相抬起袖子擦了擦虛汗,他終於坐不住了,開始暗自思索如何為皇帝做後續的解釋。

“至於東即,國土雖小,數百年來卻一直有東邊大海的海怪襲擊,民風凶悍,以一當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次打斷景將軍的卻是皇帝,“好你個景元嘉!朕早知道你和那些奸臣串通,誣陷忠良之臣,竟齊力編造出這番謊言來!說什麼‘官兵屍位素餐,百姓民不聊生’的屁話!”

老宰相重新眯了眼,嘴角也微微勾起,暗想自己方才果然是多心了。

景元嘉認命似的閉上了雙眼,等著皇帝接下來的話。

“景元嘉,朕念及你這些年來也算是勞苦功高,往事便不予追究。這次你便為主將,下月月底前開撥,出征東即!”

“薛愛卿,還勞煩你找人去操辦一下前往夏國簽訂盟約的事,切莫讓他們鑽了朕的空子。”

“臣等,定不辱命。”兩個聲音,一老一壯,卻含著截然不同的心境。

老者,意氣風發。壯者,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