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繞之後,沐之被帶入了一個位置隱秘的祭堂前。沐之有些訝於這製衣坊內部的寬敞。
門虛掩著,黃鸛立上前輕輕敲了一下門,聲音清脆地傳了出去,門竟自己緩緩開了。
黃鸛立看著祭堂中的兩人,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厭惡,便又恭敬道:“香主大人,景沐之到。”
隨著門縫在“吱吱呀呀”聲中開得更大,沐之也看見了副香主方項肅和花娘。
方項肅依舊背著兩手背對著門外的眾人,背影冷漠。
而一側的花娘卻不知為何竟沒有摸勻臉上的白粉,原本插著精致簪子的發髻也有些散亂。他吃吃笑著,白粉沒有蓋住的皮膚通紅。
方項肅依舊沒有回頭,故作高深,道:“開始吧。”
黃鸛立拍了拍手,門外不知從何處湧來了一大批人,都列在了祭堂兩側。門隨後被合上了。
一少年走到景沐之身旁,悄聲道:“兄弟別怪儀式太過簡陋,我們香主前幾個月掛掉了,寧副香主又帶著一大批骨幹去了新都,留給咱們的人不太多。”
沐之扭頭看向了那人,隻覺得他麵皮白淨,五官清秀,身材消瘦,年紀尚小。從相貌形容上看有種文弱儒雅的氣度,但神色語氣頗為跳脫,目光也十分靈動。沐之知是這人對自己示好,便微微揚了下嘴角,道:“無妨。”
那廂副香主方項肅從祭壇前的大鼎中取出了三根香來,眼睛正衝著祭壇上的幾個青澤先皇牌位,一眨也不眨,直直地跪了下去,聲音低沉,毫無波動,誦道:
“宏帝降鑒。”
於是祭堂兩側眾人和正中站立的幾人都齊齊跪下,麵向祭壇,跟聲道:“宏帝降鑒。”
沐之見身邊人皆如此,便也照做。
“吾等今日焚香設誓,歃血為盟,結為同胞兄弟,永無二心。”
方項肅聲音不大,卻清晰可聞。祭堂中眾人皆寂。他話音落下,眾人便齊聲複道:
“吾等今日焚香設誓,歃血為盟,結為同胞兄弟,永無二心。”
景沐之嘴上跟著念,手卻在袖中暗自捏碎了一個摻著他精血的小木塊。
有微弱的風起,緩緩拂過了沐之。那是天地間的靈氣。
忽然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音在眾人的誓言中傳入沐之的耳朵:“小心弗魂咒。”
沐之抬目望去,身旁的少年兀自跟念著誓詞,仿佛剛剛什麼也沒有做。他雖本不需要旁人提醒,也能自己探出。但人家既已發話,看來又欠了蕭夫人一個人情。
他微一頷首,便再次靜下心神感受起了靈氣的運動。
沐之早就清楚,明順堂必不會把寶僅僅隻壓在那兩個人質身上,他們定會想些其他的法子來控製自己。而他一看見這入會的場麵,便更知此中有鬼。
原來,如今的複青會外八堂魚龍混雜,隻要引薦人夠級別,入會者本身又有能力或者值得被利用的地方,那麼入會幾乎是沒有審核的,自然也沒有如此隆重的盟誓,竟要副香主親自出麵主香。
這儀式,隻有內八堂目前還在沿用。隻不過,外人卻是不清楚其中辛秘。
而景沐之現在真氣無幾,無法動用濁音篇秘法微茫視界,隻能用一個沉香木製作的小玩意兒來強化自己對靈氣的感知——這東西原本是大家族宗派給門下弟子修煉所用——沐之修為不夠,隻好拿外物來取巧,以尋得破解之法。
那弗魂咒,多被一些較大的勢力用在拷問上。此咒製作不易,用時又會損傷中者心神,數月間便可令其輕則喪失大半記憶,重則心智受損,堪比癡呆。
沐之來時考慮過多種情況,自然也想過弗魂咒。不過,明順堂居然真的用上了這種東西,其狠毒之心和短見之智,也超出了沐之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