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夕,厚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鑽空迸射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汪洋大海中的遊魚,偶然翻滾著金色的鱗光。霞光把萬物妝成一抹胭脂的薄媚。微雨打香宛,風雨過,香宛花瓣散落一地。
遠觀,香宛那端莊淡雅的芳容確實十分可人。它植株挺立,葉似翠竹,沿莖輪生,花色潔白,狀如茶盞,姿態異常優美,隱約散出隱隱幽香。它們含露或低垂,從風時偃仰,清新淡雅,與世無爭靜靜地開放,安然靜美。
汪雪櫻撐著油紙傘散步在府內後花園,望著香宛那與生俱來的雅致,以及略帶傷感惹人愛憐的素雅淡薄。
她在一處放下腳步,看著細雨淅淅瀝瀝地飄灑在花叢,久久無言。除了那雙深邃的眸子中還有痛苦在燃燒,她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尊亙古以來就站立在那兒的雕像。
“花好易殘嗎?”汪雪櫻笑起來很清淡,如同一塊上品的玉,溫中帶寒。溫柔的聲音低低響起,仿佛帶著琴弦的顫音,百轉千回。
“我該仁慈嗎?縱使我仁慈,可這世上多的是心腸歹毒之人啊!人不可貌相。”汪雪櫻的心微微抽搐。她的眼裏蓄滿了淚水,卻不願流下來。
那隻握著油紙傘的手微微一抖,汪雪櫻抬起眼簾,看了百花一眼,又垂下長睫,陰影投在臉上,朦朧而空幻的美。
……
晚霞消退,天地變成了銀灰,灰色的暮靄給周圍的景物都罩了—層薄薄的紗帳,使它們變得若隱若現,飄飄蕩蕩,很有幾分奇妙的氣氛。
獨坐芸軒誰是伴?纖纖新月掛,人在幽閨欲斷魂。 燈花亮,羅袖長供挹淚痕。
“沒想到竟然真是你派人下的手?哼!綦蒙是嗎?”根據那邊傳來的消息,應該是確認無疑了。尉遲楚柘隻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做而已。
“你,你想怎麼樣?你把他怎麼了?”樂正采貞猛然變色,雖然馬上恢複平靜,但眼神早已泄露了她心中的緊張、焦慮與擔憂。美麗的一天讓自己過得如此糟糕,樂正采貞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今天並不美麗。
“他不僅僅隻是你們姐妹倆的屬下這麼簡單吧?你很擔心他?”
“城主!你告訴我,綦蒙他還好嗎?你想怎麼樣?”樂正采貞誠摯的眼神,低緩的聲音,眼裏有淡淡的霧氣飄起來,可唇邊卻努力要綻開一縷笑容。美麗而憂傷的女子,沒來由地總能牽動人最纖細的神經。微笑,在任何自己難過或者快樂的時候,她隻剩下微笑了。
“哈哈!果然是明騷易躲,暗賤難防。你們不愧是親姐妹。我沒把他怎麼樣,隻是把他手腳經挑斷幾根而已。”
“你……”樂正采貞手足發冷,顫聲道,“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冷?”
樂正采貞呆住,一刹那仿佛失去了所有聽覺視覺和感覺,隻是木然地站在那兒。臉色蒼白得可怕,眼神空洞,沒有焦點。他竟然被挑斷了手腳的經脈,他一定全無求生的意誌了。我能做什麼?我能怎麼做?
尉遲楚柘變色,目光突然變得淩厲,一字字道:“貞兒最好先弄清楚你是在跟誰說話?!”他一掌掃翻了書桌上所有的東西。殘冷?嗬嗬!一直以來,他要麼忍,要麼殘忍,他從想過有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