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許久未見到熟悉的人了,陸昭純看著來人一張笑麵盈盈的臉,眼中流露的,是她看了多年的寵溺信息。心頭忽然有點發酸,沒有想到在離別山穀這麼久後,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度與陸子揚見麵。
淚水漸漸濕了眼,陸昭純佯裝風了眼般使勁地揉著,話語略帶哽咽:“怎麼、怎麼會,我就算不認識全天下的人,也不會不認識師兄啊……你怎麼,突然就來了?”
越說心頭越發難受,哽咽聲音慢慢大了起來,原本好不容易克製的淚水還是落了下來,滴滴灑灑,竟像是憋了許久一般,終於找到了發泄點。
陸子揚本還咧著笑臉,卻見陸昭純不知不覺間泣不成聲的模樣,心頭一緊,隨即便慌了神。
不是不清楚這個小師妹的性格的,看似單純柔弱,實際卻比任何人都倔強。也許是因為骨子裏流著與尋常女子不一樣的血液吧,雖然他們一直生活在山穀中很少受到外界帶來的幹擾和委屈,可想想偶爾碰到的難纏病患以及情蠱發作時的噬心痛苦,陸昭純卻基本都是咬牙挺了過去,很少會服軟。
隻是眼下這般情動淚流的模樣,卻多少讓陸子揚覺得真實了些。總沒辦法再說什麼,象征性地拍了拍陸昭純的頭,如往常一樣:“傻瓜,哭什麼,見著師兄還讓你難過了不成?”
輕搖了搖頭,陸昭純此刻的心情說不清是激動還是難過。抬起頭看著陸子揚一如既往的關心模樣,心頭暖暖的。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努力壓下被克製許久的糟糕情緒,陸昭純看著陸子揚越發擔心的眼神,忽然想到眼下身處何地,趕緊回歸正題道:“師兄你怎麼會來,這裏可是……”
“皇宮嘛!”相當輕鬆地接著她的話答了一聲,陸子揚表現得很是無所謂,“既然來了,必定是打聽好以後才敢有所動作的。純兒你放心,師兄心中有數。”
聽他如此自信,陸昭純不由覺得有些疑惑。對陸子揚的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那麼簡單了,對方雖然時而神經大條,時而衝動無腦,但也不像是一個膽兒肥得能上天的人。皇宮畢竟是君祈羽的地盤,陸子揚幾斤幾兩她還是清楚的,這樣橫衝直撞卻還信心十足的樣子……
忽然,眉頭一皺。陸昭純發覺陸子揚自進門到現在,好像對她不同於之前的假麵貌並無半分不適。如此一想,斷了的弦被再度接上。抬眼看著瞬間愣住的陸子揚,冷言出聲。
“君逸塵派你來的?”
雙眼緊盯著陸子揚瞳眸,陸昭純果真在對方眼中發現一絲局促。心中似乎明白了某樣聯係,本是歡呼雀躍的心頓時有點沉了下去。不動聲色地看著陸子揚越發越無措的表情,再度詢問:“也就是說,你現在是君逸塵的人?”
“怎麼可能!”
急忙開口辯解,陸子揚卻覺得有點詞窮。看著陸昭純並不打算鬆口的樣子,忽然發覺似乎一段日子未見,這個小師妹有點不同往常。思忖著該如何解釋的當口,卻聽見陸昭純再度開了口。
“君逸塵晌午時分來跟我說,會安排人進宮接應。眼下才沒過多久,師兄你就突然出現。我想不到什麼更好的理由來解釋你在這裏的原因,不如你告訴我吧,你,和君逸塵,到底是什麼時候勾結在一起的?甚至不顧及師傅和我,就甘心為他做事?”
陸昭純一字一句說得清楚,語氣平和根本聽不出半點情緒。唯有那一直緊盯著陸子揚的雙眼些微有了其餘色彩,卻說不上是怒意還是失望。
誤會瞬間變得有點不可收拾,陸子揚不敢過分揚高聲音,卻也不得不急忙扯著陸昭純道:“純兒你聽我解釋,我跟君逸塵……我跟他……唉……不是你想得那樣。我此次前來不過是因為他說你需要幫忙,不然我才不願意聽他指揮呢!你被他威脅我早就心中有數,怎麼會甘願做他的人呢!你自小跟師兄一起長大, 難道連這都信不過師兄?”
陸子揚的解釋有些蒼白,而那其中著急說出的話語難免讓人聽著有些誤會。冷著臉把被扯的衣袖拽出,陸昭純皺眉道:“你既知道我是被他威脅的,就更不應該步入這潭渾水!我苦心為他做事隻不過想求得你跟師傅平安,眼下連你都被帶入,你要我怎麼辦!”
從未見過陸昭純發這麼大的脾氣,陸子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緊扯的衣袖已經被陸昭純拽了回去,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竟是再也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見她冷著臉大口喘氣似乎越發痛苦的模樣,心中忽然擔心起她體內情蠱的狀況。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在陸子揚腦海中一閃而過情蠱二字時,陸昭純便已然有些體力不支地蹲下了身子。因著剛才那番話動了十足的氣,夾雜著心中百轉千回的情感,這般下來,倒反而催動了情蠱發作。
噬心痛苦早就習以為常,淩亂的思緒卻再也無法遮擋。對君逸塵的怨恨似乎沒來由得再度湧了上來,不為其他,隻為對方再度反悔而背棄了最初的誓言。然而盡管如此,陸昭純卻還是保留著一絲理智,仔細琢磨這件事情的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