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話裏話外(1 / 2)

不過是一個內監,說話的架勢卻是與君祈羽這個皇帝比起來,都旗鼓相當。

同慕少傾相當伶俐地低頭不語後退,陸昭純深知這又是深宮之中不能直視也不能圍觀的一樁秘密。那個從未聽聞過的太後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有人跟她講過。最多不過是今日臨行前君逸塵的提醒,卻讓她覺得,似乎也無足輕重。

不是她輕敵或者自不量力,而是她實在想不到一個本應該站在君祈羽一方的人竟然意外倒戈……暫且先算是倒戈吧,即使打掉錦夫人肚中孩子的人是自己,但好歹也算是順了太後的意,間接為君逸塵的前行之路,掃平了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隱患。

然而話雖如此,作為君祈羽生母的太後到底為何這樣做,恐怕不是她陸昭純,能夠知道的。

“海公公許久未見,年紀大了不少,脾性倒還是與當年一樣。也難怪這麼多年皇額娘都不放心把事情交給旁人,如此看來,海公公當真是奴才中的榜樣了。”

君祈羽慢條斯理地回應,麵上堪堪扯出幾分笑意,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暖意。側過頭打量了一番陸昭純和慕少傾二人,繼續道:“這兩人還有事情沒有彙報完,想來今日是不能去跟皇額娘請安了,還請海公公就此回話,先退下吧。”

刻意帶上了提醒的語氣,陸昭純抬頭看向宮海,卻發現對方雖然年紀算是宮中內監中的長者,但氣勢卻不是誰都能比得了的。不卑不亢,立如青鬆,全然沒有一般下人的彎腰佝僂和諂媚笑臉。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敬佩,卻意外發現宮海的眼睛似乎往自己這兒瞥了一下,很快又移開了。

“奴才深知陛下日理萬機,事事該是先緊著您的。但太後娘娘雖久居深宮不問瑣事,但此次因著關係到逸王爺子嗣的事兒,才不得不出麵詢問。畢竟,這也算是皇室頭一遭喜事兒。”

宮海說得頭頭是道,顯然根本不畏懼君祈羽之前的警告。平和的麵容讓人看不出任何痕跡,反倒是其中“喜事”二字,平白惹得君祈羽爆發,怒火被瞬間點燃了。

“喜事?皇額娘真是想得極好,上官錦這胎的確算是我大商朝這一代的皇室喜訊了。”很是不屑地重複了一遍,君祈羽道,“不過可惜啊,海公公你來晚了一步,喜事已然變成喪事了,上官錦的胎,沒了。”

說這話的時候,君祈羽的眼睛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宮海,然而沒有在對方臉上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凝重也好,暗喜也罷,除了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外,再無其他。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讓他們二人一起過去回話了。孩子的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太後娘娘身子不好,總計掛著,想必陛下也擔心吧。”

話已至此,已然帶上了忠孝禮義的含義。君祈羽若是一意孤行,那就是置自己母後的身體於不顧,然若是答應,又覺得自己下不來台麵。如此掙紮許久,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長歎一聲,有點不情不願道:“既然如此,你就帶他們去問安吧。少傾,三國朝賀的事兒已經提上日程,問安後回來見朕,有些事需要商量商量。”

說著,目光移向陸昭純:“至於你,回太醫院當值,眼下正是忙碌的時候,若是三國朝賀出了事兒,朕再不會饒你。”

這恐怕是君祈羽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吧,急忙隨著慕少傾磕頭謝恩,陸昭純卻還是有點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到了什麼才會答應讓步。低頭隨著宮海的步子退出書房,明顯能感覺到君祈羽那冷寒一般的目光投射在自己後背,鋒芒在背,紮得人生疼。

依著規矩不能東張西望,是以陸昭純也根本沒有幾乎去回望此刻的君祈羽到底是以怎樣的眼神目送著他們離開。不過想想也能知道善良不到哪兒去,適才被他緊捏的下巴此時還在隱隱作痛,那恨極了的表情讓她有一瞬間恍惚,卻不知道從何而來。

“海公公,今日之事,多謝你了。”

前方忽然傳來對話,卻是慕少傾端端正正向著宮海行了個大禮。表情所帶嚴肅是陸昭純從未見過的正經。

步子頓住,宮海轉過身子看著他二人,適才在君祈羽麵前的無表情終於掛上了幾分無奈,隨意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自打我認識你那天起,你就不斷在闖禍。也不知這些年是怎麼長這麼大的。”像極了父親對待兒子的寵溺,宮海瞥了身後陸昭純一眼,又重對慕少傾道,“不過今日的確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後娘娘在那兒等著你二人過去回話呢。別磨蹭了,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