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不知所謂(2 / 2)

君祈羽的真正目的和想法,自然不會有任何人能夠知曉。在他離開之後,慕綰傾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和柱派人上來,準備兩邊架著她向傾鸞殿行走。撒潑般地甩開兩邊護衛的手臂,慕綰傾口中怒罵:“滾!都給我滾!你們是什麼東西!憑什麼敢碰本宮!”

李和柱在宮中伺候多年,這樣的情形早已經司空見慣。對於這等撒潑打罵的手法,除了冷眼瞧著,鼻中發出不屑哼聲,隨後便衝著護衛們使了個眼色,用起了強硬手段。

“綰妃娘娘,奴才勸您還是不要再繼續鬧下去了。適才陛下怎麼說法,怎麼意思,您應該比我們這些下人明白。既然如此,您該做的,怕是要挽回陛下的心,而不是在這裏打罵無賴。”

怕是隻有這個時候才能揚眉吐氣說這些富有羞辱性的話語,在李和柱言辭警告之後,四邊護衛便相當默契地用力將慕綰傾拉離了原地。而因著是君祈羽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對於安若希等下人的懲罰,自然便也落在了李和柱手中。

鄙夷目光打量了安若希片刻,李和柱對著身邊小太監低語,隨後便有人跑去刑司院請段洛城過來帶人。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上前一腳踏在安若希肩膀上,猥瑣笑容乍現:“你這個小賤蹄子,就是欠調、教。看來咱家有必要親自教教你,這個皇宮,誰才是正主兒了!”

明顯是有目的性的話語,安若希在聽到“調、教”二字後,渾身一抖。隨後卻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陸昭純,沉吟半晌,提醒道:“還請公公趕緊派人來救治吧,隻怕晚了……”

“用得著你說!”一腳踢開安若希,李和柱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隨後便招呼著剩下的太監將陸昭純小心挪至宣雙閣內院。而後便親自邁步去太醫院,準備跟慕盛遠宣傳旨意。

人去樓空怕是能夠解釋得了眼前這種境況,在李和柱最後一個離開後,空曠的回廊似乎還顯露出一種蕭瑟之感。而依舊在地麵已經幹涸的血跡,卻是唯一一個能證明剛才種種殘酷事實的東西。

或者說,還有一個人,一個在君祈羽出現後,就刻意壓低自己氣息而淪落成空白的人,也有幸見證了陸昭純最為悲慘的時刻。君逸塵,在君祈羽適才目光投來的片刻,便閃身屏息躲到了宣雙閣的內院之中。有心利用曾經無比熟悉的暗眼觀察著外間狀況,在聽到君祈羽竟將宣雙閣賜給陸昭純養病時,心頭驀然有一種不知是喜是憂的感觸。

似乎在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某個夏日,他的娘親,也是這樣意外便成為了宣雙閣的主人。然卻是究其一生,都沒能走出後宮女子的悲慘道路。

小心地從暗門中走出,看著眼前熟悉場景,君逸塵似乎還能感覺到內心那種略微疼痛,和發自肺腑的抗拒感。曾經發誓今生不願再踏入宣雙閣半步,今時今日,卻為了陸昭純,而打破了那個誓言。

想到陸昭純,君逸塵心頭莫名一緊,隨後便急忙向著剛才她被抬入的內閣走去。不知是不是心裏不安在作祟,總覺得即便相隔了許久,宣雙閣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甚至連多餘灰塵都不曾看見。不知是不是還有當年的有心人會時常過來打掃,然而這樣的想法一出,便立刻得到了君逸塵自己的否定。

當年因為那一場紛爭而留下的,除卻自己,還能有誰呢?

自嘲笑容掛在臉上,君逸塵慢慢推開房門,看著那熟悉擺設中流露出的香氛氣味,的確正是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然而不過此刻卻被陸昭純渾身刺鼻的血腥味所遮掩,眉頭一皺,急忙走到她的身邊,看著那道道傷痕和絲絲血跡,竟不知,該如何去觸摸。

“你……這是何苦……”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可是看著陸昭純在重傷之際卻還能笑出來的模樣,不由覺得心中一痛。那種已然超脫的感覺,仿佛是對方早已經將生死看開,無非是不想讓慕綰傾如意罷了。

思忖良久,冰涼指尖終於觸上了傷痕累累的肌膚。粘膩血跡很快便沾染了手指,然而君逸塵卻執意不肯再將手拿開,隻那樣看著,看著那張絲毫不同於最初時見到的臉。

心中,忽得生出幾分愛戀之感。

“君……逸塵……”低吟的細碎話語打破了房中寂靜,陸昭純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喃喃自語,“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因為我……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