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陸昭純依舊還在昏迷中,對於來人一點知覺都無。然盡管如此,看著她平緩起伏的胸口和全然沉靜下來的氣息,君逸塵長出一口氣,總算覺得心放下了不少。
身後緊隨而來的是適才出去彙報好消息的鳳楠胥,瞧著他這幅樣子,心口那憋著許久的話終於還是道出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若是你一開始不要那麼一意孤行將她帶入這場漩渦,你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說著,目光移向陸昭純身上,“這一次她可真得是傷痕累累了,若不是那陸老頭看著她從小長大,知道她身體的狀況,怕是憑我一人之力,早將她送去鬼門關了。”
這才想起陸天行的存在,君逸塵特地轉身,卻並未在房中看到來人。疑惑目光隨即投向鳳楠胥,卻發現對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陸老頭去休息了,畢竟那麼大歲數,五天五夜可不是開玩笑的。”
盡管知道鳳楠胥所說的這番話多是指責自己為人冷酷,從未操心過他人,可君逸塵此番卻並沒有放在心上。腳下步子很輕地靠近陸昭純床榻,看著那包裹著層層棉布的臉,心下一酸,竟是有了幾分懊悔。伸手想要觸摸,卻在半空中停下,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去靠近。
畢竟,陸昭純此次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毀容,跟他一直以來的安排,也有很大關係的。而其中關竅之處,便是來自於他特意吩咐鳳楠胥交給陸昭純的小八。
“它的臉,怎麼樣了?”想起那一日的觸目驚心,君逸塵似乎沒想到他的一個決定會產生那樣的效果,心有餘悸的同時便也擔心起來,怔怔看著那棉布問道,“那日我見她……似乎是因為小八的毒液侵蝕……”
“唉。”長歎一聲,鳳楠胥略帶責備道,“是你說擔心她的真麵目被認出來,才吩咐我用她察覺不到的法子讓她慢慢改變容貌。隻是我沒想到君邪影那家夥會是個擅長用毒的,隨身攜帶的毒鏢竟然可以跟小八身上的毒液引起相斥反應,於是,這才造成了她的臉會瞬間毀容。”
上前將陸昭純露在外邊的胳膊往被子裏扯了扯,鳳楠胥繼續道:“原本我隻是想依照她原來的容貌稍加修改的,畢竟頂著那樣一張臉出入,總歸是不好。可人算不如天算呢……”說著,自嘲一聲,“幸好我師傅臨走前教了我如何用毒克製,改變毀容之貌。我雖不能讓她變得傾國傾城,但總也不能虧待了她。”
聽著鳳楠胥的敘述,君逸塵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一開始麵對陸昭純的臉時,的確滿心滿腦都是慕綰傾的。可不知從什麼時候,當自己每每看見戴著麵具的她,就會自動忽略掉麵具後麵那張臉。而陸昭純這個人的存在,則日複一日的重要起來,重要到,他甚至忘了,自己一開始隻是想要這張臉的。
鳳楠胥轉身看著他沉默的模樣,忽然,帶著幾分揣測道:“王爺,你可是打算繼續瞞著她,讓她依舊生活在我們替她編製好的謊言裏?”眉宇之間越發緊蹙,鳳楠胥的聲音低沉道,“陛下那頭接下來恐怕是要對付您了,若不先送她離開,隻怕……”
“你以為,她還能逃得掉嗎?”像是感歎又像是痛悔,君逸塵定定看著陸昭純,道,“連君邪影都能查到的事,你覺得陛下會查不到嗎?我原本是想利用她這中了情蠱的體質來要挾陛下的,可是現在……我不想那麼做,也不會那麼做了。”
“可你不是說,陛下已經掌握她的所有了嗎?”鳳楠胥擔憂道,“若是你也跟他唱反調,隻怕趁著這股反叛之風,他會立碼抓緊時間對付咱們也不一定。到時候,就真的是騎虎難下了!”
鳳楠胥的擔憂又何嚐不是君逸塵心中所想,隻是看著這樣的陸昭純,他卻真得提不起一點想法再去利用或者傷害。不能把她拱手讓人,也不能把她置之不理,君逸塵隻想能就此將陸昭純徹底綁在身上,時時刻刻,都不想要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
然而,這可能嗎?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在發生了這麼對事情以後,陸昭純是否還會像之前那樣傾囊相授,真心相待。畢竟,一直欺騙她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你也累了這麼多天了,眼下也不知她何時才能醒來,不如趁這個時候,先去休息一會兒吧。”看著君逸塵眼睛底下濃重的黑眼圈,鳳楠胥提議道,“養好精神,才能在她醒來後,跟她解釋清楚。”
雖然,她可能不會再聽信你的任何一句話了。
最後一句話憋在心裏沒有說出口,可是鳳楠胥知道,君逸塵是會比自己更加明白這個道理的。連推帶搡地將他“趕”出了房子,剛剛出門,就看見沈菲瀾和安倩瀅神色各異地站在門口,見二人出來後,先是一愣,隨後便聽沈菲瀾開口道:“怎麼樣了,純妹妹可有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