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悵然(1 / 2)

在大牢的時間裏,我想了很多。

記得初見語蘭時,是在冀州養父家中。我那時不過十歲,剛經曆失去雙親的痛苦,整日整夜都在哭泣。那時候,對生死還沒這麼看透,隻曉得,今後,我是孤身一人了。

忽然有一天,一個小女孩推開了我的房門。

那雙眸子晶透稚氣,卻在見著我的那刻顯現出憂傷。樣子看起來就是那種膽小怕事的,見了正雙眼含淚中的我,隻是戰戰兢兢的說了一句,“我也是一個孤兒,你別哭了,老爺和夫人好擔心你!”

我望著她,許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立馬低下頭去,雙手緊緊拽著裙賞,看起來甚是緊張。

後來,我才曉得她叫語蘭,比我小一歲。剛出生便被拋棄在養父的家門口,養父便收養了她。

年齡相仿加上身世也很相像,我們,很快成了好姐妹。雖然,她一直叫我小姐。但在我內心,從來沒有將她看作是下人。她,隻是我的妹妹。

而那些時光,現在回想起,對於我們,都回不去了!

隻能歎,世態炎涼。

而我謀害太子之事,一拖再拖。

流雲始終無法下旨處決我,在他心裏,還是做不到。

我不知在韓家和朝廷的雙重壓力下,他是怎麼做到整整一個月都無動於衷。既然我已經認罪,照理懲處的旨意早該下了。可這一個月過去了,還是了無聲息。

今兒,牢房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很久未見,他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曾有變。隻是站在牢房外蹙眉看著我一言不發,我亦沒說話。

記得曾經答應過他,不再回到流雲身旁,可我,還是選擇回來。

子騫終是露出苦澀一笑,卻是比哭還要難看的神情,“我早知道,你的善良,怎會在宮裏無憂無慮。我亦說過,你不適合在宮裏生活。但是,你愛皇上,無論逃多遠,逃多久,還是逃不開他!”

我慘然一笑,他的話,我豈會不懂。就連我自己也認為,皇宮的生活不適合我,但我還是為了流雲,選擇重新進宮。因為我知道,我仍舊掛念他,仍舊放不下他。

但我,隻能說這是我自找的,與他人無關。

“妹妹!哥哥隻願你能平安,你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他斂起苦笑,怔怔的盯著我,目光哀傷。

我搖搖頭,抬眼看著他,“是皇上讓你來的?”

他一驚,隨後垂下眼,算是默認了我的話。

“倘若你還當我是你的妹妹,請你回去轉告皇上,謀害太子之罪,甄珞一人承擔便可。”說這話時,我很淡然。

子騫的神色忽地黯然而下,“甄珞,你似乎還不太明白,這個罪責有多大?”

我自嘲的一笑,“我很明白,這個罪責有多大!即便是死...”

“你不會死的!”他放聲製止我說下去,繼而又轉為歎息,“定安王,寧願為救你,放棄生,我也同樣可以。”

表情一滯,我傻傻的盯著他看,“你說什麼?你說皓軒為了救我,放棄生?”

他仰首停頓了半響,“甄珞,我現在對你說的話,不是為了挑撥你和皇上的關係,隻是為了讓你知道,除了定安王,你身邊還有我這個將你視為最重要之人的哥哥。”

我瞪目結舌的盯著他,沒有發話。

“就算定安王謀反,皇上也不能處死他的。因為定安王,手上有先皇禦賜的免死金牌,將來無論他做錯什麼事,隻能懲,不能處。”他的話很輕,卻很傷感。

我不可思議的將他望著,很久,才吐出一句話,“為何?先皇會賜皓軒這塊免死金牌?難道先皇就不怕,皓軒會利用這塊金牌,做出傷害流雲的事來?”

他露出一抹十分無奈的笑意,“因為,那塊免死金牌是先皇允諾定安王的,隻要定安王安守本分,不與皇上爭奪皇位,即便流雲做了皇上,也不能殺他!”他的語氣有些低沉。

我驀然的望著他,不相信的搖頭,“你的意思是說...”

“手心手背都是肉,先皇縱然中意流雲為儲君,舍棄了定安王,必然不希望他們骨肉相殘。他讓定安王在曆代祖宗麵前發誓,今生不得有謀反之心,安分做定安王。卻也擔心流雲會對他斬草除根,才賜了那金牌。因為,帝王之間的明爭暗鬥本就無情。”他的語音方罷,我的心中立即湧現出一個事實,卻讓我無法去相信。

我們都沉默了,酸澀的感覺侵蝕我的心,顫著聲音問他:“皓軒他,是否從未謀反?這些,都是流雲一手策劃的?包括,漠北的事情,亦是你和流雲,策劃的?”

他埋下頭去,半天接不上話來。許久,抬起頭來隻深深的說了句,“對不起!”

“哈哈...”我冷笑起來,眼眶彌漫上水汽,“我終於明白,為何你一再阻止我回到流雲身旁,因為流雲從一開始,不光是利用我限製皓軒,更是為了用我來除去皓軒。我也終於明白,流雲為何在我下嫁皓軒的第五日,就指派皓軒前去漠北。我更明白,你在漠北為何會故意挑畔漠北王,隻是為了引皓軒前去。我還明白,流雲帶我去漠北的原因,無非就是為了讓皓軒明白,我現在是他的側王妃,他的罪,我也需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