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濛雨風不定,簾底香霧濃。窗影燭光夜漸沉,小院回廊冷。
夏雨連續下了四五天,我如今深入簡出,平時除了做些孩子的小衣裳,看看書籍,基本不做其他事。孩子,是我將來唯一的依靠,亦是我對流雲那份愛的定格。
我把所有的愛,都轉化成對孩子的愛。心裏,再也不會感到難過。
清晨的日光微微有些刺眼,打開木窗那刻,一陣清新的空氣流轉鼻尖,宮外的氣息,比起宮裏的確少了很多汙濁。
思玉推門而入,目光移到我的臉上,唇邊浮起一絲嫣然的笑意,“你今兒起得真早,要是不瞧見你開了窗,我以為你還在睡呢!”
我行至桌案旁,拿起昨兒夜裏剛剛做好的一件小衣裳,“最近本來嗜睡些,但我昨兒做好了孩子的第一件衣裳,心裏樂得睡不著,想著還有幾個月他就能穿在身了,怎還睡得著。”
思玉抿嘴笑了片刻,才將洗漱的熱水抬到木架上,“我常聽人說,女人做了娘,心性都會跟著改變,起先我還不信,現下瞧你這模樣,不得不信了。”
我低眉露出淡笑,“瞧你說的,好似我真的變了。”
思玉搖了搖頭,忽地又望向我,頓了頓又行至木門前將門關上。我瞅著她這套動作,曉得她有話要對我說,又不方便別人聽見。
她緩緩走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輕道:“宋柳,雖然你沒說,但我確信這個孩子身份是十分不同的。你真的打算...讓旻國的小皇子...流落在外嗎?”
她口中的旻國小皇子,讓我覺得好笑,從我離開安陽城的那刻起,我和流雲就再沒任何關係。在我心裏,他隻是孩子的父親,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的笑意漸漸收斂,“皇宮是個血腥的地方,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在那裏。思玉,你沒跟莊子說我和流雲的關係吧!”
她急忙搖頭,“我怎會說,皇上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他隻曉得你離開嘉裕城後,就嫁人了,也隻曉得那個人住在安陽城。”
我微微頷首,“這些,千萬不能對旁人說起。因為,我總是有一種預感,很不安的預感...”
她很重的點了一下頭,“你放心!”
我的目光移到窗外,“也不知這雨什麼時候才會停,好想出去走走。”
思玉亦望向窗外,“是啊!下了好幾日了,你要是覺得悶,我多陪你聊聊!待雨停了,咱們到街上去走走。孕婦可不能總是關在屋子裏,得多動才對孩子好。”
“我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信之人,除了你,我也找不到誰還能對我真心好。”我輕輕吐出話來。
她驀然的回望著我,片刻才道:“希雲姐姐呢?還有語蘭妹妹,她們不都是你最親近的人嗎?姐妹之間不管離得多遠,心還是會在一起的。我相信,她們也很掛念你。”
渾身一僵,我愣愣的看著她,倘若她知道希雲和語蘭都不在了,會作何感想。她和希雲那般要好,要是知道希雲死了,也會同我一樣難過吧!
這幾年,我飽受失去親人和朋友的痛苦,怎還忍心讓思玉也...那不如,永不讓她知道,對她,或許是好事。
露出一抹自在的笑容,我對她開口:“是啊!你說得對,是我多想了。”
她方才舒了一口氣,“你方才的話真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和希雲姐姐她們是不是發生矛盾了。你離宮,我想肯定和皇上有關,所以我不會多問。等你想說了,我在洗耳恭聽。”
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自然,不讓她看出一絲端倪。
“希雲姐姐她還好嗎?”思玉再次起唇,語音柔和帶著一絲期待。
我很平靜的頷首,“她很好,如今是禦前侍女,地位在宮女裏已是最高的了。”
思玉驚得一雙眸子瞪得老大,隨即又笑得讓人心曠神怡,“禦前侍女!希雲姐姐可真厲害,不過,她的能力,本就能擔此大任,我可是看好她的呢!”
這算不算是說謊呢!我此時才體會到,騙一個人,是多麼難受的事。流雲在欺騙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現下這般難受呢?是難受,還是眼看目的就快達到,開心不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