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涼雨瀟瀟,柔腸幾寸,人似當時否?
我立在雨中,仰望陰暗的天際,手中緊緊拽著為孩子做的一件衣裳。曾經熬夜做出的這些衣裳,孩子已經無福消受。但我,不會就此罷休。
渾身皆被雨水淋濕,水滴順著濕透的發絲滴落,早已冰冷的身子,冰冷的心,在這寒冷的天氣裏,居然感覺不到一絲冷意。
我和流雲的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我一定要離開這裏,宮裏,對我來說是不吉祥的地方,總會讓我失去一些重要的人。但我,要為孩子報仇後才會離開。莊子曾經承諾會保護我和孩子,可是,他沒有做到。
既然如此,我隻能利用他對我的愛,唯有這樣,我心裏才會覺得公平。
何時,心裏的仇恨強烈到這樣難以控製的地步?
思玉和青青發現雨中的我後,將我強行拖進殿內。
那夜,我因風寒導致高燒不退。
剛剛生產後的身子本就虛弱,淋了這場雨後,顯得更為不堪一擊。
我甚至拒絕任何太醫的治療,就連藥都不願喝上一口。
若不將自己弄得這般淒慘,莊子又怎會對我多些不忍。
我隻卷縮在床角,不讓任何人靠近。
大家無奈之下,隻能驚動了莊子。
他匆匆趕來時,遠遠望了我很久。稟退了所有的人,坐在床榻邊細細凝視著我,那雙不忍的眼眸,達到了我想要的目的。
“所有的人都認為,是我妒忌皇後腹中的孩子才推皇後下水,最終導致她流產。可是,這件事你知我知。”我冷冷的道,目光盯著被褥,顯得無所依靠。
莊子往床角靠了靠,伸手握住我冰冷的雙手,“我知道。”
我抬眼看了看他,掛起一抹帶有恨意的笑,“倘若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那麼,我害皇後或許還說得過去。如今,因為誤會導致我的孩子慘死,這個責任,由誰來擔當?”
莊子的身子抖了抖,眉尖微顰了一下,低沉的問我:“你想由誰承擔?”
“皇後!”我毫不猶豫的吐出這兩個字。
他目光一滯,沒有說話。
我的唇邊浮起蒼白的笑意,映入他眸底,想必是一種讓他不可抗拒的喻意。甄珞,何時,你也變得這般心計。
“莊子,即便孩子不是你的,但是,他是在你的宮裏死去的。皇後冤枉我,這件事,我希望你給我一個交待。”我略微低頭,語氣隱藏著一絲乞求。
他從床榻邊站起,那背影,擋住了我眼前的所有光線,良久,他才道:“你明知道,這件事會讓我為難。要讓皇後承認是她自己落水,比登天還難。公開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會是最好的證據,但是,你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我不在乎!即便是死,我也不在乎,隻求你,給孩子一個公道。”我容色平靜,說這句話時,語氣亦十分淡定。
他倏地回過身,俯身下來深深盯著我,眸中的愛意甚濃,“但是,我在乎。”
我並未因他這句話而感到別樣的情緒,隻是笑笑,“倘若真的在乎我,請你,把當時皇後身邊的宮女,交給我!”
他頓了頓,問我一句,“你...要逼供?”
我嘴角動了動,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曾經,我不讚成這樣的手段,但如今,那顆僅存的善心,早已隨著孩子死了。那麼,誰死,誰活,與我何幹?
隻是,讓說了假話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宋柳,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宋柳了。但凡陷害我之人,死路一條。”我用最溫柔的語音吐出了最無情的話。
他的眸華淡淡拂過我的臉,終是,道了一句:“你的確,變了。曾經為了救人,不顧自己安慰的宋柳,已經不見了。”
我不知自己為何會流淚,因為他的這句話,還是因為憶起了曾經的我?我不知道。
我望著他,不帶任何感情的望著,“試問,被最愛的人利用和傷害,被最好的姐妹背叛,愛我的人因我而死,我在乎的人救我而死。如今,唯一的希望,也沒有了。我的心,還能回到曾經那樣嗎?”
他驚愕的看著我,目光是愛憐和疼惜。我並不想利用莊子的愛,但是,為了死去的孩子,我不得不利用。
“做錯事,就應當受罰,我要那名宮女。我曉得在宮裏,除了你,沒人能宣得動皇後的人。我相信,你的能力,是可以做到的。”帶著堅持,我還是這句話。
牽起我無力垂直的手,他的手心很暖,我沒有掙脫,就由他牽著。
“我今晚,一定把那名宮女交到你手上。這算是我彌補對你的承諾,倘若這樣,能讓你放寬心,我一定會去做。”他低沉的答出這句,眼神變得和方才不同,剛才還是疑慮,現在已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