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蓋上錦被,他坐在床榻邊,靜靜看著我。我曉得,倘若我不睡去,他是不會去休息的。合眼,我安靜的沉沉睡去。
一夢醒來,竟是已到響午。外麵早已透亮,陽光柔和。
我倏地從床榻上坐起,匆忙的下了床,一邊披上外衣,一邊朝著外麵喊:“流雲,你怎地都不叫醒我。”
他推門而入,顯得很無措,滿臉的煙灰,衣裳弄得黑漆漆的,淩亂的頭發,讓我愣了又愣,睜大雙眼,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人竟是流雲。
“你...你這是怎麼了?”我吞吞吐吐的問了一句。
他泛上可愛的笑容,語言之間透著一股深情,“我想為你做一頓飯,但是不太會,才會弄成這樣。”
我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你這哪像是做飯啊!你要是不開口,我還以為是從哪裏來的乞丐呢!”
他神色瞬間凝結,帶著一絲不好意思,喃喃道:“我這也是想讓你嚐嚐我的手藝,從小到大,我都從未下過廚房。不過為了你,我也不在乎了。”
此時,我的心不知怎麼了,竟有些微微痛感,走至他的麵前,用絲絹將他臉上的煙灰擦拭掉,“你有這份心,我就知足了。流雲,如今回想我們的過去,我覺得就像是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卻又模糊的夢。”
他眼中閃過一絲情緒,反握住我的雙手,“咱們不說以前了,咱們以後,都要幸福的,開心的在一起。”
我笑著頷首,堅定的目光落在他眼中,“會的,我們一定會的。”
流雲做的飯菜委實下不了口,要不就是太鹹,要不就是沒有熟透。最終,我不得不親自下廚,重新做了一番,才讓我們兩人填飽了肚子。
待將碗筷都刷幹淨了,天已接近黃昏,夕陽映紅了半個天際,甚是好看。
流雲拉著我的手,一路奔去離茅屋不遠的小溪邊。
溪水清亮透徹,不深不淺,供得我們二人玩耍。
隱約中,記起了當年隨流雲狩獵時,在那片林子裏遇到的事,也是有這樣一條小溪。記憶中的我,可謂驚心動魄,要不是皓軒及時感到,我早已成了野狼的盤中餐了。
如今,皓軒已死,那些事,已是過往雲煙。什麼叫觸景傷情,我此時便是吧!
思忖中,一潑冰涼的溪水潑在了我的臉上,抬眼望去時,流雲在離我一丈的距離,傻傻的對著我笑。我也不甘示弱,雙手捧起溪水便又朝他潑去,在夕陽下,我們的身影被拖得很長很長。
慢慢的,簡單的玩水演變成直接在溪中往彼此潑水。
彼此的笑聲在我耳邊,一刻也不曾散去。此時的我們,像是回到了孩童時代,玩的不亦樂乎。我也從未瞧見過,流雲這愛玩的本性,甚至,比我更加厲害些許。
大概,百姓們口中說的打水仗,就是我們現下玩的這個吧!
真希望,我們能每日吃了晚飯後,都能在這樣的溪邊,這樣打鬧。什麼人,什麼怨恨,什麼國家,什麼朝政,什麼過去,都忘記得幹幹淨淨。
我們的衣裳皆被對方潑來的溪水淋得透濕,發絲間濕漉得直往下滴水。好似剛剛淋了一場大雨般,都成了落湯雞。
但是,我能感受到流雲心底的那份幸福,正如我心中所想的那樣,無與倫比。
我們並肩坐在溪邊,看著太陽緩緩落下,瞅著周圍的一切漸漸暗淡,一同吟誦古人描寫夕陽的詩詞,“閶閭城碧鋪秋草,鳥鵲橋紅帶夕陽。”“東風漸急夕陽斜,一樹夭桃數日花。”“ 東風料峭客帆遠,落葉夕陽天際明。”“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三天對於我們來說,真的太短,短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可三天對於我們來說,又很長,長到一生一世,長到延綿不絕...
認識流雲十年,十年來,真正屬於我們的幸福時刻,也隻僅僅出宮的那些日子。加起來,還不到一月時間。
那浪費掉的時間,我們可以用將來來彌補。可是,進宮後,流雲那統一天下的抱負又會在什麼時候實現呢!縱然,這個還是未知數,但我已經完全把我的心,都交托於他。
隻願,那一天不會太遠...
我們,能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