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更切,雪如塵,颯颯霜飄鴛瓦,千愁萬緒。
離除夕隻有六天了,可是,今年的除夕,我仍舊還是得一個人度過。
將士們都已經做好了為天下而戰的準備,而流雲,今日即將隨駕出征。
五更天我便起床,替流雲做了送別的早膳,今日分別後,亦不知何日再相見。我能為他做的,隻能是祈福,祈求老天不要對我們太殘忍,不要讓我們分離太久。而流雲,早日完成統一天下的意願。
他一身金龍鐵甲戰袍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的淚,終是忍不住外溢。說過不哭的,此時,卻也無法控製。
他隻是輕輕擁我入懷,竟也無法開口。眼前,任何語言都表達不了我們內心的情緒。我們曾經曆過無數次的分別,從未像這次讓我如此不舍。從前,是因為心寒透了才會離開,現在,是太想彼此依偎,卻不得不離開。
世事無常,事與願違,這句話,說得很好。世上的事,是什麼能夠確定的,能夠肯定的?
止住哭泣,我抬眼望著他,“流雲,我們好好吃一頓飯,都是我親手為你做的。”
他閉眸頷首,隨後我們相對而坐。
那頓飯,吃得我很不是滋味,不過流雲卻十分歡愉,好似菜色很合他的口味。其實,我曉得他是故意做出這樣一副神情,為了讓我放寬心而已。
或許氣氛太過壓抑,流雲原本裝出的那份快樂也在慢慢散去,兩眼相對無語,目光中的不舍卻萬般深刻。
他將那塊玉佩拿出,“我答應你,我會親自將它交還於你,我保證。”他向我保證,如此信誓坦坦。我含淚點頭,即便心裏很痛苦,“我知道,我也確信你不會失信於我,流雲,那些從前從今日起已成過去,我們要重新開始,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回來。”
他靜靜的凝視著我,“我會的。”
我起身站起,“時候也不早了,將士們也應該等得差不多了,出發吧!”說這句話時,我明顯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那麼顫抖無力。
他緩緩站起,行至我跟前再度圈我入懷,這次,他緊緊抱著我,很久很久。從來,都不曾這般久過的。
因為顧及別人的猜疑,我不能送他遠去,隻能在這長樂殿悄悄送別他。
“等我回來!”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其認真,我亦堅定的點頭。他轉身那刻,那止不住的淚如同洪水一樣奪眶而出,我緊緊蒙著自己的嘴,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背著我站了半響,我瞧見他的雙手漸漸握緊成拳。最終,快步消失在我眼底。
“流雲!”我大喊了一聲,隨後癱坐在地上歇斯底裏的蒙麵而泣,腦中的思緒停留在他背影消失的那刻。
帶著對他父皇母妃的承諾,帶著自己對天下的態度,帶著我對他的思念,他出征了。戰場上,什麼事都不再成為一種肯定,我雖一直對他說放心,其實我,從不曾放下心。
氒國和旻國,都有我在乎的人。
可是,他們終究會變成敵人。
這此流雲的出征,印證著我,即將失去一個人。
我很自私,因為我一直祈禱流雲能夠平安歸來,完成統一天下的意願。那麼,就等於詛咒莊子成為階下囚仰或是在這場戰爭中覆沒。
很痛心的感受,伴隨著我對流雲的牽掛。
平樂將我扶起來時,我才回神過來,瞧著她一臉的不忍,我慘然一笑,“他走了。”
“皇上很快會回來的,他要給娘娘您一生的幸福,所以,娘娘應該高興才對。”她言語輕柔的安慰我,頓了頓,複又道:“娘娘,奴婢曾經聽聞希雲姐姐說起您和皇上的感情,奴婢還不相信。因為,奴婢覺得,一個君王,怎會對一個女子這般癡情。可是,當奴婢進宮後,慢慢才發現,原來皇上對您,您對皇上,都是一樣的。你們無法分開,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我低眉而下,平複了內心的難過,我們不過分開一段時間而已,等待我們的,是此後幾十年的相伴。苦盡甘來,我相信我們會苦盡甘來。
擦幹眼淚,我露出笑意,“平樂,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她不停的對我點頭,“娘娘這樣說,奴婢就放心了,想必皇上,也會放心的好好打完這場仗,回來和娘娘長相廝守。”
站起身來,我走至殿門前,仰首望著天際,“長相廝守,很簡單的四個字,卻是一條艱辛的路。”
收回目光那刻,瞧見了立在前院的韓笑陽,她的眸子透亮,卻隱隱帶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