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難得的柔情在酒醒後霎時收斂,他冷冷地看著樹下癡望著他的小女孩,冷冷道:“你是誰?”

女孩看著他冰冷疏離的臉龐,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她還是強笑著答道:“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沒有名字。”

他毫無觸動,漠然移開了目光:“又是一個不該出生在凡世的可憐人嗎?”飄舞的飛花,如塵世紛亂的浮華,就這般清淺悄然地落在他身上。

“大哥哥,你是妖精嗎?還是神仙?”女孩美麗的雙眸中閃爍著靈動而迷惑的星芒,她對這個長得很漂亮的人充滿了好奇。

容恒閉上眼,斜傾著身子繼續打盹:“你沒必要知道這些。”他現在唯一的想法是讓小女孩快些離開,她的唐突擾了他的清淨,

女孩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你能爬上這麼高的樹,你的武功一定很厲害吧,可以教教我嗎?”

“你要習武幹什麼?”容恒聲音開始變得模糊,還帶上濃重的鼻音,看來是快睡著了。

“因為我被壞人抓了,我要變得很厲害很厲害,然後從那裏逃出去,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抓到我了。”

“無聊,還有,你真的很吵。”容恒毫不留情地回絕,然後袖袍一揮,飄渺幽光瞬間籠罩在女孩身上,接著女孩雙過目無神,毫無意識地栽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躲在暗處的兩人皆有些汗顏,早聞容恒性情冷淡,卻沒想到果真這般淡漠無清。

洺月忽然輕輕扯了下穆青淮的衣袖,疑惑道:“公子,月兒怎麼沒發現她身上的妖氣?”

“現在的竺蘭隻是一介凡人,自然不會有妖氣。”他反應比滿腦子隻會胡想的洺月快些,在第一眼看到女孩時便琢磨起了這個問題。

“可竺蘭姑娘明明是妖啊,莫非她用了什麼神秘法術封住了身上的妖氣?”洺月啃著指甲問,她打小就養成了想問題時咬指甲的惡習,穆青淮在勸阻數次毫無成效後,仰頭大歎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通俗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後,也就放任由她了。

“不知道,不過竺蘭的魂魄在立下‘束章’時曾掙紮過,似乎有未盡的話語,卻來不及說出口便進入了夢鄉。”穆青淮想著那日竺蘭絕望上揚的嘴角,又道:“其中必有蹊蹺,我們靜觀其變。”

見她還在冥思苦想,穆青淮毫不留情地重重敲了一記她的腦袋瓜子:“集中精力注意事態發展,在這虛擬世界中,時間可是很快流走的,在他們看來是一輩子的事,對於我們來說,隻不過盡了一曲蕭聲而已。”

洺月揉著後腦勺,不甘不願地應了聲,繼續潛伏觀看。

不過接下來的情節並沒有進一步發展,女孩昏睡過去,容恒在打盹了一會後便悄然無息地離開了,他曾呆過的地方,隻剩滿目梨花,熏了點清幽酒香。

女孩悠悠轉醒,睡眼朦朧地看著那空蕩蕩搖晃著的枝椏,在她記憶裏,那裏曾坐了一人,醉意迷蒙,清冽如雪,帶著湮滅紅塵的悵然幽思。隻是,他是誰,為何眉目之間,盡是憂傷。

淩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追兵將至,她緩緩站起身,走到那搖曳的樹下下坐著,仰頭看著那頭枝椏,微風輕拂,有著恬淡酒香的梨花隨風而落,她伸出一隻手捧住片片純白,又放到鼻端輕輕嗅了嗅,清冽的味道,似極了那個人。

“啊,找到了,小公主就在這。”伴隨一聲尖銳的呼喊,一群鐵衣鎧甲衛士蜂擁而至,雜亂無章的腳步,踏碎一地落花。

“安昌公主,請隨奴才們回去吧,您擅自離宮可把聖上急壞了,如今快快回去謝個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相信陛下是不會怪罪您的。”滿麵慈色的胖太監上前扶起女孩,不斷誘哄,望早點把這小祖宗帶回去。

女孩點點頭,將那幾片梨花收入袖口,再次回望了一下那空蕩蕩的枝椏,然後被一群人擁簇著離開了。

“居然,居然這樣就結束了,”洺月不甘地磨著牙,恨恨道:“居然完全沒有發生轟轟烈烈天雷勾地火幹柴燒烈火的事,我蹲了一個晚上的代價,竟隻看到這點戲……完全跟我預料中的相差千裏嘛。”她跳腳大叫,被穆青淮一個鍋貼又拍了回去。

“有時間抱怨這些不如先想想填報肚子的事,”他優雅起身,朝洺月伸出手道:“把銀囊拿來吧,那些個東西應該值不少銀兩,足夠我們飽餐幾頓了。”

洺月蹲在地上,抬起頭來可愛地眨巴了幾下眼睛。

“……”

“你顧著看戲忘了去當鋪?”

她老實點頭。

“好吧,”穆青淮揉著眉頭,莫可奈何道:“包袱拿來,我自己去當。”

她又眨巴了幾下眼,指著空空如也的身後:“剛才還在這的。”

“那現在呢?”

“……”

事實證明賭洺月的氣那等於自討苦吃,因為當你正在氣頭上時她永遠會很無辜地上去再淋一把油,穆青淮在經曆一次又一次的氣血回流怒火攻心後早已進化成新一代開天辟地的新物種,這點小事犯不著他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