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趙芷嫣的這次密謀,倒是讓周謹儀想起了太多的往事,與其說是往事,倒不如說這些回憶日日夜夜都在她的腦海中不眠不休,這麼多年,她能在這晦暗難分的後宮一直不倒下,也是這些恨在支撐著她。
那一年,建興帝二十六年,自己正是十八歲的好年華,雖然早已經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可父親舍不得她嫁人離家,因此還未行嫁娶之聘,身為當今太子少傅的掌上明珠,周謹儀在龍城以嫻靜淑雅,敏而賢惠而聞名,太多的世家公子都想攀上周家的高枝,父親一直沒有為自己擇婿,而周謹儀心裏也暗暗地欣喜,因為她心中已有中意之人,便是當今太子——小她兩歲的端木玦。
周謹儀知道,自己和端木玦並不是天造一對地造一雙,自己已經是待字閨中正當嫁的妙齡女子,而端木玦卻還未行冠帶之禮,而且,此時的太子妃已有人選,便是當朝宰相寒秋明的女兒寒夢鳶,隻等著再過兩年,二人便要舉行大禮,拜堂成親。
麵對這樣的情況,周謹儀是應該死心了的,況且她心儀之人並不喜歡她,端木玦從未對她有過其它的感情,一直以姐姐稱呼她,可即使是這般,周謹儀還是不想死心,她並不是想取而代之的想做太子妃,她是真心的喜歡端木玦,若是能今生嫁給他,哪怕做一個妾室,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
眼看著自己的第十八個年頭就要過去了,她必須要選擇一個夫婿,就算她不想嫁,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母親也不會任由她在待字閨中,於是在那個夏天最熱的時候,母親將三家少爺的八字與自己排了一下,有兩個人都是極其的適合的,母親悄悄地將自己喚入房中,問道:“一個是汪禦史的長子——汪道涵,另一個是寒宰相的侄兒——祁連蕭,不知道吾兒更中意哪一個?”
周謹儀心思並不在他們身上,所以低著頭未回答,周夫人還以為周謹儀是因為害羞不好意思,所以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汪家的少爺一表人才,而且父親官拜禦史台典士,和你父親一樣,都是扶保太子的人,這祁連蕭齊公子,雖然不如汪家的少爺相貌出眾,可卻是才華驚世,已經進士及第,頭甲第四名,即將上任永州知府,想必兩年後就能回到龍城位居要職,聽你父親說,這個祁連蕭性情敦厚,倒是和你更加的般配些。”
周謹儀還未表態,周夫人心中有些疑惑了,難不成自己女兒是兩個都沒有相中?便問道:“謹儀,你可是都不喜歡?”
“母親……”,周謹儀咬著朱紅的唇,猶豫半晌後方才說道:“女兒想……女兒,想嫁給太子!”
此言一出,周夫人隻當是吃了一大驚,太子端木玦雖是人中之龍,可與周謹儀並不般配,女子稍長幾歲雖無大礙,可是嫁進皇宮可不是一個女子好的歸宿,更何況,當今的太子妃已經內定為寒宰相的千金寒夢鳶,豈可能更改。
周夫人驚愕了好半天方能穩住自己,拉著周謹儀說道:“你可知道當今太子已經定下了太子妃?”
“女兒知道!”周謹儀點了點頭,無比沉靜的抬起頭,看著母親的眼睛說道:“女兒仰慕太子,不管是妻是妾,都願意一生追隨其左右!”
話音剛落,一個耳光落了下來,周謹儀永遠都忘不了自己父親的打的那個耳光,其實現在想一想,為何自己當初沒有被那一耳光打醒,不然今生也就不會這般痛苦的度過大半。
“簡直是厚顏無恥!”周清第一次對周謹儀動粗,第一次張口罵她,“周家的家訓,男不做奴,女不為娼,男無多娶之男,女無委身之女,你現在說出甘心為妾室這樣的話,和委身於他人有什麼不同!”
周夫人雖然心疼女兒,可她更明白嫁進皇宮可不是一個女子的好歸宿,便附和的勸說道:“謹儀,你一個堂堂太子少傅的長女,如何能做妾室,豈不是壞了體統,而且你不想想,寒夢鳶是什麼樣的人,她做了太子妃豈能容下你!”
寒夢鳶城府有多深,皇宮有多可怕,做妾室有多丟人,這些周謹儀都知道,她隻是沒辦法脫離自己的希望,“女兒都知道,所以,為了不如門楣,為了讓爹娘安心,女兒決定終生不嫁!”
聞言,周夫人一下子厥了過去,一同病倒的還有周謹儀,周清沒有鎖住她,沒有限製她的自由,而是周謹儀自己獨居樓台再未下過樓台一步,而且得一種連大夫都醫不好的病。
“小姐,該喝藥了!”丫鬟珠兒將那清苦的沒有名字的藥端了上來,每天她家小姐都會乖乖的喝下去,可是她的病就一點都不見起色,還是不停的咳嗦,臉上沒有血色,身體日漸的消瘦下去,連夫人的身體都被調養的差不多了,可是小姐卻是一點都未有起色,怕是終日在待在樓台之上,這病也難好,都說心病仍需心藥醫,小姐的心病,又有誰能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