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娘要嫁人》 聽奶奶講那些過去的故事(1 / 1)

《娘要嫁人》 聽奶奶講那些過去的故事

新影評

作者:趙豬

在中國電視劇瘋傻雷劇肆虐的當下,《娘要嫁人》這種平實、質樸,於無聲處聽驚雷的情懷劇受到冷遇,無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這種正常恰恰反映出當下中國電視劇市場的極度不正常。真正走心,接地氣的好劇,卻鬥不過那些天馬行空,肆無忌憚的抗日、諜戰雷劇,這顯然是中國電視人的悲哀。

嚴歌苓女士幾十年來的創作,無論小說還是影視作品,都在關注同一個母題,那就是大時代背景之下,中國女性或隨波逐流,或奮起抗爭的心靈史。其中當然也有應景之作,但是《娘要嫁人》顯然不在此列。隻是,講述一個俏寡婦自六十年代初期一直到改革開放這段時間裏,與三個男人之間糾結掙紮的情感路程,從題材和故事背景而言,對於善忘的中國觀眾來說,確實稍微冷門了一點,畢竟這是一個85後、90後全麵搶班奪權,占領遙控器製高點的時代,講述他們奶奶一輩的清淡、隱忍愛情故事,既沒有大起大落的爭夫橋段,又沒有浮於表麵的虐心故事,確實不夠討巧。

不同於一般家長裏短虐心苦情劇,嚴歌苓在《娘要嫁人》一劇中,盡管設置了頗具淚點的故事橋段,但是她的心思顯然不在極盡渲染悲情,販賣廉價眼淚之上。在劇集故事裏綿延的二十多年故事中,所有人物都隻是卑微地爭取著自己盡可能生活得更好一點的權利,人物設定絲毫不扁平化,好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偶爾也辦點小壞事,壞人卻也有人情味的一麵。在此基礎上,眾所周知的時代背景卻被無限淡化,隻是通過人物的命運展現出它巨大的吞噬力。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娘要嫁人》最終的主題和目的性,大概還是通過一個俏寡婦與其三個子女的故事,展現中國當代史上最動蕩曲折,暗流洶湧的時代性。以小見大的功力令人驚豔。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盡管是普通觀眾熟悉,甚至期盼的苦情戲碼,嚴歌苓卻幾度逆反觀眾觀影預期心態,在具體情節上大走生活流路線,細節豐富而且紮實,時代背景通過劇中人物的命運和生活方式,悄無聲息地展現出來,足以勾起有點年紀的電視觀眾,已經淡漠和久遠的記憶淚點。當然,對於年輕觀眾來說,卻又顯得過於古板和老套了。

從表演上來說,蔣雯麗飾演的齊之芳簡直演活了,從某個角度來說,與蔣雯麗何丈夫顧長衛合作的電影《立春》裏的小鎮歌劇女演員,在生活軌跡與情感脈絡上,如出一轍。堅強、隱忍,對生活、對美和浪漫有著無可救藥的追求,卻又難免受到現實環境的擠壓,必須做出種種違背自己內心的決定。正是如此,齊之芳在三個男人之間的徘徊、糾結就顯得更有看頭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種描寫方式顯然高明得多,隻是中國的電視觀眾並不想太動腦子,也不願意看到與自己人生太過相近的寫實主義,再加上年輕觀眾沒有足夠的生活閱曆,自然就無法對這個人物的選擇和命運,有更多的共鳴了。

劇中令齊之芳糾結的三位男士,從人物設定上本來是稍微有些符號化的。李茂才代表麵包、戴世亮則是浪漫的鮮花,肖虎從某些方麵來說,其實頗有點類似於近來流行的“大仁哥”。隻是因為時代的錯位和跌宕,齊之芳每次剛剛做出選擇,又不得不麵臨命運的阻隔,她的真愛始終在不遠處調戲著她,這是時代背景的悲劇,也是中國女性長久以來從思想到行為上所遭受到的禁錮導致的悲劇。編導並無意改變什麼,比如製造個大團圓結局之類的,她們隻是想忠實還原生活中的那份糾結和無助罷了。

李立群、於榮光兩位戲骨的表演毫無問題,基本上在符號化的人物造型之下,又演繹出細致入骨的人情味來,相對較新的張魯一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前半段的表演明顯稍好於後半段,那種悶騷的浪漫,固執的苦戀味道,明顯比有文化的暴發戶嘴臉好得多。當然,這也是劇情設置導致的前後不一,與表演無關。

在這個人心淡漠,靈魂追不上前進腳步的時代,每個人都隻知道看著眼前,甚至眺望更遠處未可知的前路,實在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停下腳步,好好地聽一聽爺爺、奶奶們總結一生軌跡的瑣碎故事了。所以盡管《娘要嫁人》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近五到十年以來,最有深度和廣度的寫實情懷劇,但是假如不靠蔣雯麗、於榮光這些名角撐場,真不知道收視率還會慘到什麼樣子。這就是中國電視劇市場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