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安全第一
遊未滿不再說話。
把自己喂飽。
火鍋熱氣直冒，常葉行坐著沒怎麼動，吸煙喝茶，偶爾傾身在遊未滿的碗裏夾點煮好的東西吃。
透過迷蒙的熱氣看她。
過年飲食好了點，她的臉圓潤了一點，可還是瘦。穿著款式簡單的黑色運動衫，在熱鬧的火鍋店裏，還是打眼。頭發沒有以前囂張，柔順地趴下來，顯得她沒那麼桀驁。
常葉行想起自己第一次的心動，是初中畢業照集體合照的時候。
他站在遊未滿背後，前麵的人不知為什麼擠起來，她沒站穩，向後退時踩到他的腳。
她轉頭說對不起，他說沒事。
因為挨得近，他清楚地端詳到她的臉，明白那些盼望長大又還沒長大的同齡女生叫嚷著長痘痘的煩惱和曬黑出油時，她事不關己的淡然態度。
她像個嬰兒一樣，常葉行那時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後來才明白。細細嫩嫩的皮膚，黑亮沉靜的眼神，端正微翹的小鼻子。
那時候他們已經很熟，抄作業結下的情誼。
遊未滿已經要轉頭回去看鏡頭，常葉行突然朝她笑，那種狡黠的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遊未滿不明所以，但嘴角還是上揚微笑，然後回頭。
常葉行在她背後目瞪口呆，覺得渾身有點酥麻。忘了自己是想惡作劇踩回去。
為什麼，這麼迷人？
明明是同一個人，還是眼前腦袋快埋進火鍋裏的這位，貪吃的小朋友。
就是她。
讓常葉行想抱抱她，想，卻不敢，覺得她那麼柔弱，那麼不真實，仿佛碰一碰，她就會碎，比水晶花瓶還嬌貴。
真的抱住她的時候，他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推開他，生怕她以後就消失，再也不見。可她就那樣乖乖在他懷裏，不動，不說話，常葉行以為擁有了所有。
可是現在遊未滿是不是想翻臉不認賬？
常葉行這樣想著，掐掉煙，坐到遊未滿身旁。
遊未滿挪挪椅子，繼續奮戰。常葉行再坐近。
“你幹嘛？”
擱下筷子，直視他。
“咱們好好地說清楚吧。”說清楚以後就展開幸福的生活。
遊未滿咽下嘴裏的肉，喝口茶。擦幹淨嘴巴，說“好。”
“你當我這幾天抽風好不好？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海闊憑風抽，天高任雷劈。
她遊未滿小小地抽一下風，沒能抗拒常少的魅力，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為什麼不能？什麼叫不能？”幸福生活原來不是唾手可得，遊家小姐原來是難以企及。‘
“我都說過，我不喜歡你。”遊未滿頭偏向一邊，不再看他。
“那這幾天是怎麼回事？”讓他電話騷擾，讓他摟摟抱抱。
“都說了，是我抽風。”
常葉行不再說話。
常葉信說，這是報應。
真是TMD報應。
他招來服務員埋單。
拖著遊未滿往外走。
一直走一直走。
帶她到前幾天的看台並排坐下。放眼望去是滿眼的陽光和新鮮青春的麵孔。
“遊未滿，我知道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是一個節奏。我不能霸道地把你扯成和我一個節奏。我很想逼迫你，但不能。我想對你好，想和你好。我現在想抽身，也做不到了。”
遊未滿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動，慢慢地開始縮回手，慢慢地把手放進大衣口袋裏。
她冷了。
“常葉行，其實你也是抽風的。否則這麼多年，怎麼突然就表白了呢？咱們滄海一聲笑，一笑泯恩仇，讓往事隨風。咱們還是好兄弟。”
“遊未滿，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不知道我喜歡你呢？”
“常葉行，這麼多年，你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在我麵前和女朋友吵架？”
遊未滿的手在口袋裏揪住布料，曬著冬天的陽光，卻要說出這麼不溫暖的話。
“明明隻適合做兄弟。”
站起身，頭也不回走掉。
其實不知道走去哪裏。
她想找個地方好好睡去，不想起任何人。宿舍有恩愛的鴛鴦，她不願意打擾，也不像被打擾。
跑去書報亭邊的樹下坐，買罐裝的咖啡。試圖精神抖擻。
其實想過痛快一回，然後得到什麼失去什麼都是自找，可最終不敢。
遊未滿其實是安全感極低的人。
唱K時必定悄悄看好安全出口在哪裏，做任何事都做好最壞情況發生時，她該采取什麼措施的準備。
和常葉行好這件事，最壞情況發生時，她覺得采取什麼措施都會痛苦，而且那情況發生的可能性也未免太高，不如不要。
遊未滿不喜歡看殘忍畫麵。
鬼片恐怖片太過現實的影片或書籍，其實都不忍看。不是害怕，對，是不忍。她知道有那些殘酷的存在，就足夠，不要讓她去領略。
常葉行和他的女朋友吵起來，好吧，常葉行堅持那不是他女朋友。
他們在她麵前吵起來。
遊未滿最不忍看好看的女生變成那樣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