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說好的圈套呢(上)(1 / 2)

白雲在天空中急速地漂移,大朵大朵成群結隊,猶如奔騰的羚羊群,一往無前。

穿梭在雲間偶或露出的太陽崢嶸,忽地抓住了時機,迫不及待地朝大地投射下一道有一道光棱,映照著冬末的放光,驚擾起上下翻飛的塵埃飄亂。

若隱若現的光與塵,像是等待著誰的到來。

這裏是一條寬闊的馳道,林家仁胯下的盧的馬足踏了上去,卷起細微的塵土,他皺了皺眉,將目光移向遠方。

馳道很幹淨,就像是每隔不多久就有人來打掃一般,不經意間路過的微風,讓靜止不動的大軍像是兵馬俑靜止了一般,他們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可無論是誰路過得以觀上一觀,他都會覺得這是一副緩慢的足以震撼人心的畫麵,隱藏著許許多多說不清也道不明的非凡氣勢。

這是建業城新建起來之後無數黃昏中的一個,一如往常一樣天邊的夕陽戀戀不舍地漸行漸遠,等待著與月亮的完美交接。臨江的建業也漸漸熄滅了勞作的熱情,整個城市也緩緩地靜了下來。

蔓延著勞動的滿足和休息的愜意,他們不知道就在城中有一些人卻與之無緣,他們現在如臨大敵,他們現在摩拳擦掌。

安詳得幾乎能看見皺紋的陽光終歸落下,懶洋洋的月亮卻遲遲不肯升堂,天空一瞬間的沒精打采,讓人們有些悸動,也有些惶恐。

鍾言抬頭焦急地看了一眼天色,複又低頭狠狠地掐著自己早已因緊張而發白的指節,他現在毫無半點平日入夜時因有的閑情逸致,亦更不趁就心情與一旁的人說笑,他隻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東邊外兩個城門的方向,心跳就沒有低於過180個/分鍾,神經也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

約定的時間就是今天,可明明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他就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早早地跑來接應的地方,他要確保萬無一失。

周遭的嘈雜似乎都與他無關,他的耳畔寧靜得像一位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神祗,靜靜地呆在原來的位置,靜靜地等待著某些人的出現。

鍾言感到喉頭不由自主地發幹緊縮,他微微地皺了皺眉,明明自己出門前才喝了一大碗水,怎麼這麼快就……他的左胸腔裏那顆跳動得都快逼近嗓子眼的心,似乎就要脫離了自己的控製。

他的耳朵裏,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乒乒乓乓的敲擊聲,像是自己身處施工場地監督工人施工時的聲音,又像是有誰拿著小錘在自己身體裏來回撞擊蠢蠢不安。

他開始有點後悔送自己走上這條路,他甚至冒起了就此回去讓孫權收回成命的想法,於是他就真的退了兩步,孫權的一張臉便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那是一雙深不可測卻又古波不驚的眼神,他停下了腳步,腦袋裏回蕩著自己這麼一去的各種後果,如果說隻是收回承諾的利益那還好,但要是……後麵的,鍾言不敢想下去,生怕那麼一想,自己的雙腳就會再也邁不動一步。

不知不覺的,原本的擔憂已經化作了滿腹的牢騷與恐懼,鍾言再次抬頭看天的時候,已然是被左右提醒的亥時了。

這就是約定的時間,這就是該“悄悄”打開城門、“裏應外合”的時候!

鍾言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篤自昂起了頭,亦步亦趨地踱向城門。

“站住,你是什麼人,現在是閉城時間!”戍守城門的士兵,並不知道上頭的計劃,出於原本的職責他們肯定是要阻攔這種鬼鬼祟祟的人。

“別再過來了,否則箭矢無眼!”

建業外城城東的城樓上忽然出現了一些弓箭手,加上城門邊上常規執勤的守門卒,他們現在的虎視眈眈對於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生命受到威脅狀況的鍾言來說,無疑是壓力山大。

“他娘的,要不是為了真實,老子才不會幹這樣的事!”好在作為一個商人,最不應該欠缺的就是膽識。他抹了抹額頭上不知何時滲出的汗滴,擠出慣用的微笑,在距離他們還有三十步的時候停了下來。

月光透過厚重的烏雲直投了下來,似乎受到了一層過濾般的月光打在他密布汗水的額頭上,反射出一陣微微的亮光,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淡色的光圈,照得人有些失神。

哈,別誤會,這裏說的是林家仁。

他和他的軍隊在半路上停了下來,然後一動不動,像是要等待著什麼信號。

大多數人有些不解,所謂兵貴神速想的就是要快,快到敵人都反應不過來,他們之前的奇襲,無論是對句容還是廣陵的攻擊,無一不是典型的例子。可這一次大家卻感受到了不同,先是進兵路線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隻有官方、商家或是大戶人家出行才會使用的馳道,好像完全不把對方的探子斥候放在眼裏。

也許他是打定主意以速度取勝吧。有多少人這麼想林家仁不知道,他了解的就是他們現在眼中的不解——拖延時間,是為了給建業準備充足的時間麼?還有這既不紮營也不行軍的原地休息,究竟是什麼意思?

林家仁隻是微微一笑,並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