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夫人憐惜地撫摸著芷蘭的額發,淡淡地說道:“我也掛心著你,但亦掛心著他。夫妻一場,富貴同享,貧賤與共,我理應當照料著他。”
什麼富貴同享貧賤與共,富貴的時候怎麼不見阿父痛惜著娘,還未出嫁前,她們母女的生活窘況他又不是不知道,卻從未來過關照。這下子落寞了才想起發妻,算什麼。
芷蘭忿忿不平,勸道:“娘,他一心就裝著那個寧夫人,就讓他自己思念新人行了。”
魯夫人一聽不禁蹙眉,訓道:“他是你阿父,怎麼能這般說他。”
芷蘭知曉母親一心都在薛洪德的身上,無論對錯都不喜別人說他的壞話。她本不願為此跟她爭論,但現在薛府就是一個囚籠,王上能繞過薛家已經算是恩德,絕不可能把薛洪德赦免。魯夫人如果一意孤行,結果隻能是被迫一起坐牢。芷蘭不忍心,也不願意。
“事實如此,娘有何必自欺欺人。況且薛府都這般模樣,娘當這個正妻又有何意義。娘跟我回廉府吧。”芷蘭狠心拆穿魯夫人的幻想,繼續勸道。
魯夫人頓了一下才歎了一口氣,含淚說道:“從我一入薛府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與他生死不離。說起來,他也曾對我好,月夜之下我倆曾對天盟誓永不分離,他送我的手鐲,我至今還帶在手上。雖然來了很多新人,他的冷漠讓我傷心,但他的好,我永遠記得。蘭兒,知道你掛念著我,我也如此。但我還是不想走。女子總歸有個依靠,我在哪裏都是薛府的正妻,不如就這樣伴著你阿父度過餘生罷了。”
“娘,為何要這麼傻。”芷蘭覺得心酸,還想勸說。
魯夫人已經搖搖頭,按著她的手勸道:“娘決定了,蘭兒不必多說。其實,要不是掛念著你,在你阿父離家的那一刻我就想自盡而亡。幸好,今日看到廉大人如此寵愛著你,我唯一的牽掛也就放下了。蘭兒,你除了要一心一意侍奉著夫君,還需防備一眾姬妾,可別像娘一般,讓有心計的女子越到頭上去。蘭兒,記得……必要時可得狠心些。”
說罷,魯夫人已經是淚流滿麵,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生性怯懦又為人溫順的魯夫人竟然說出要“狠心待人”的話語,這已經是嫁入薛府後給她最大的啟示。即使如此,她還是放不下自己的丈夫。芷蘭都不知道該說她傻笨還是忠貞。
芷蘭知道再勸也沒用,隻好長歎一聲,再勸慰了幾句話。
臨別前,魯夫人又帶著芷蘭探望了親生父親薛洪德。
隻見落寞的他兩眼無神地癱倒在椅子上,身旁倒下了好幾個酒壺,滿屋子都是濃濃的酒氣。魯夫人上前侍候他坐起身子的時候,隻聽到他呢喃了幾句:“寧兒,為何要騙我。寧兒,你快回來。”
聽到這話,魯夫人隻是低頭苦笑,依舊細心地替他整理好衣領。芷蘭在旁瞧見更是又心酸又心痛。她忍不住上前狠狠地踢了薛洪德一腳,罵道:“要不是娘,早容不下你。”
魯夫人一驚,連忙拉住她苦苦哀求道:“蘭兒,他已經這個模樣,也受夠了委屈,你就放過他吧。”
芷蘭瞪了一眼地上低頭不語的男人,氣得沒話說。
天色漸黑,廉莑過來接她回府,芷蘭和魯夫人依依不舍地分別。魯夫人一直送她們到薛府門口,隻到看著馬車遙遙地消失在遠方,方才含淚回到府院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