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黃一片，沒有一抹雲彩，倚在窗前的她，心情極其沉重。母親電話裏的哭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天——塌啦！默啊，你快回來陪陪你父親吧。”
母親斷斷續續的話語猶如晴天霹靂，身體一向強健的父親在老幹部的一次例行檢查中竟然查出患了肺癌，不相信檢查結果的母親陪著父親又去了別的醫院複檢，最後終於確診父親的確患了肺癌，而且已到晚期。
戎馬生涯數十年的父親才退休兩年多，在部隊辛勞了大半生的他剛剛開始安靜享受晚年生活。一向極少生病的他卻從未想到自己會患上如此凶險之症，當母親經過深思熟慮為了方便他的治療，不得已把檢查結果告訴他時，一向堅強剛毅的父親沉默了。
正好隊裏的幾期學員剛剛培訓完畢，工作還不算忙 趕緊找領導請了探親假，與教導員交接完手裏的工作，她心急如焚踏上了歸途。趙哲正在外地學習，得知此消息後也很著急，苦於無法脫身，隻好讓她先回去陪伴安慰兩位老人，他一有時間就趕回去。
推開家門，屋裏飄著濃濃的中藥味，客廳沒人，她估計父親在書房裏，便走進了書房，昏昏的光線下，父親靜靜得坐在桌裏，戴著老花鏡正在看書，看見她提著行李突然出現在眼前，臉上漾起了驚喜的笑容，“默兒，回來啦。”正在廚房裏熬藥的母親聽見聲響跑了出來，看見她忙說道：“默，還沒吃飯吧，吃什麼，媽給你做去。”
“我不餓，媽，你忙你的，我陪爸爸說會話吧，西兒呢？”她看了看四周，沒看見女兒的身影，“西兒去機關幼兒園上學去了，下午六點才接她。”她這才想起，上次母親打電話已經告訴她了送西兒去部隊機關幼兒園讀書的事情。
“你怎麼回來了，單位的工作不忙嗎？”父親清瘦的臉上很平靜，對坐在桌前的她問道。”忙過了，軍裏的幾批學員全部培訓完了，正好有點時間就回來看看您們。”“我們很想你回來，但是前提是不能影響你的工作，你母親已經告訴你我的病了？”看來父親並不知道母親打電話給她的事情。”爸，我知道的，我就想回家看看你們嘛，我想您們了。” “看看，都當媽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吭坑吭……”正說著話，父親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趕緊幫父親捶著後背，心裏突然疼痛起來，從來不知道病痛為何物的父親現在卻被病魔折磨著，而她能做的隻能如此而已。
“媽媽，媽媽！”剛被姥姥從幼兒園接回家的女兒，突然看見媽媽，高興地撲了過來。
抱著粉啄啄的女兒，她使勁親吻著她胖乎乎的小臉，“寶貝，想不想媽媽？”“我想媽媽，還有爸爸，姥爺說你們工作忙，讓西兒要乖乖聽話，不讓媽媽操心。”上了幼兒園的孩子說話開始有條有理，“好孩子，來，姥爺抱抱。”父親等到孫女的話，樂得合不攏嘴，張開了手臂。
“爸，我去廚房幫媽做事去了。”“去吧。”正和外孫女臉貼臉的爸爸樂嗬嗬地說道。
“這趟回家，能呆多久？”和母親在廚房裏做飯時，正在攪著蛋糊的母親問道。”估計一個月吧，我想陪爸去軍區總院看看。”“去過啦，你父親的戰友告訴他常規手術不能做，要做手術隻能做伽馬刀。”“爸呢，他同意嗎？”“他嫌醫療費太貴，想先做一個療程的化療。” “媽，聽醫生的，別聽他的，錢不夠我來想辦法。”“你爸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勸了他不聽我也沒辦法啊。”母親歎道。”爸的病你沒告訴弟弟吧？”“還沒呢，他脾氣急，知道了肯定要跑回來，我怕影響他工作，沒敢告訴。”母親抹著淚說道。
“菜來羅。”她喊著把菜一一端上桌，熱氣騰騰的菜肴擺了滿滿一著，“吃飯羅，來，姥爺抱。”父親把孩子抱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坐好。”老婆子，給我拿兩個酒杯來，今天我們爺倆喝一盅。”“不行，醫生說了不能喝酒。”母親不情願地說道。”默兒回家了，今天我啊心裏高興，就讓我喝一次，就這一次。”父親跟孩子似的求著母親。”媽，讓爸喝點吧，我陪陪他。”周默也勸道。母親這才拿出了兩個酒杯，眼睛朝父親一瞪：“喝酒依你，但是隻能喝一杯，知道不？”“知道啦，拿來吧。”
“默兒，今兒我們喝這個酒。”父親抱出了一小壇顏色深紅的老酒，周默知道那是父親參加越戰時在越南買的名貴中藥泡製的藥酒，已經陳放了十多年了，平時都不舍得喝，隻有逢年過節才拿出來一點。不禁笑道：“嗬嗬，老爸今天舍得把寶貝酒拿出來了。”“什麼話，我女兒回來了，我啊什麼都舍得拿，隻要我有的。”看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她不由心裏湧起了酸澀，父親的病時時刻刻都在讓她揪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