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釵入髻、人上心(1 / 2)

心中縱有千般不甘、萬般埋怨,心裏到底是安寧了許多,雖然隻是看著他的背影說話,然而那溫和渾厚的嗓音確確實實是她夢中的聲音,證明她並未落入加害她們母女的那兩撥人手中。

轉念又想到夢中的情景,很可能就是她在彌留之際真實的經曆,想起自己深深地向那副胸膛裏靠入的樣子,小洛的臉上不禁微微發燙,那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的心跳悸動起來。

恰巧女孩提著壺進來,看見麵色略顯紅潤的小洛愣了一下,滿臉疑惑地行至桌邊,邊倒茶邊不解地嘟囔道:“我隻出去了片刻,姑娘的臉色倒是好了許多,不似先前那麼蒼白了。”

說者也許無心,聽在小洛耳裏卻帶著些許打趣的意味,她趕忙心虛的轉移話題:“你是叫雀兒嗎?”這話是脫口而出的,說完了她立刻後悔不已,真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聽她這一問,女孩先是有些驚訝,接著很快便明了的釋然一笑,將手中的茶遞到她手中,揶揄地笑著說:“我說姑娘的臉色怎麼突然就好了起來,想必是我家主人來過了。”

女孩扶起她,氤氳的熱氣馥鬱茶香縈繞在她臉前,掩飾了雙頰的一絲緋紅,香滑的茶水滑過幹涸的喉嚨,如一股暖流注入體內。其實她早已後悔沒有聽從告誡喝下了那杯涼茶,讓她本就冰冷的身體縱使裹在厚厚的棉被裏還在瑟瑟發抖,此時一杯熱茶頓時驅散了許多寒意。

兩三日後,身體漸有起色,小洛終於可以離開纏綿多日的病榻下床走動了。不知雀兒給她用了什麼靈丹妙藥,胸口上的劍傷竟然隻留下一條清淺地痕跡。

拿起床頭雀兒為她準備的女兒裝,小洛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穿上這套繁複的女兒裝,對她來說無異於是在攻堅克難,她穿了脫、脫了穿,總是穿不好,反倒是虛弱的身子被折騰出一身汗。

恰逢雀兒推門而入,一見她的樣子,忍俊不住跑上前奪下小洛手上的衣服。“姑娘沒穿過女裝嗎?”

“我還真的是一次也沒穿過!”小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娘一直把我當男孩子養,從來不準我穿女裝,就連我不小心提到自己是女孩兒時,她也會很生氣。”

“你就沒問過她原因嗎?”雀兒一邊幫她整理衣領,一邊好奇地問。

“問過,起先她不肯說,問得急了她就說我們孤兒寡母的沒有依靠,怕我在外麵受人欺負。”

“對不起!”雀兒臉色一暗,抱歉地說,“我不該問起這些事的!”

小洛見她心痛又抱歉地望著自己,莞爾一笑道:“沒關係!其實像我這樣的脾氣,不去欺負別人已經是萬幸了,哪裏還會被人欺負。”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想起各自曾經的困苦心酸,頓生惺惺相惜之感,望著彼此眼中的憐惜,心頭的酸楚孤獨釋懷了不少。

裝扮整齊,小洛走至窗前推開窗扇,讓室外已微有涼意的秋風吹進來,吹淡捂了一夜苦澀的藥味兒。

晨光落在她的臉上,映照的吹彈可破的肌膚更加蒼白脆弱,但是那雙水靈靈地美目仍然堅定靈動,散發著迷人的神采,風吹落了鬢邊一縷細長的發絲,更襯得一張標致的鵝蛋臉精致無暇。

這是受傷後她第一次站在窗前,以一個平視的角度看著窗外的景色,感受著和風煦暖,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逃離了那個可怕的夜晚。

忽而一道比清晨的陽光更耀目的亮光刺痛了小洛的眸,她本能地眯起眼向光源看去,外麵的窗台上放著一枚閃著金光的物什。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來還未看清,就聽身後的雀兒“咦”了一聲,“這不是你的金釵嗎!”

這時小洛也看清了,是那支中秋之夜,她買來準備送給母親的金釵,因為發生了那些可怕的事,她還沒有機會送給母親。

“這支釵本來是斷了的,被刺中你胸膛的那一劍斬斷了。”雀兒說,接著又感慨道“還真是接的天衣無縫呀,一點也看不出來曾斷過。”

小洛的指肚不斷地婆娑著金釵的斷接處,別人也許看不出它曾經斷過,但是她一眼就看到了它傷在哪,因為她曾經仔仔細細欣賞過它不下百次。她還有機會親手將它插入母親的發嗎?有的,一定會有的。她對自己保證道,這一刻她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