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見到我們吧?”背後突然傳來百裏辰的聲音,聲線有點冷怒。
木晨兒瞅見百裏騅的臉色稍稍沉了下來,難不成,他禪讓一事,隻是他跟百裏奕韞的約定,充王黨並不知道。
百裏辰冷步走過去,來到他們的跟前,直盯百裏騅冷聲道:“你瞞得好辛苦呀,一直都在騙我們!我們為你拋頭顱灑熱血,你為的卻是別人的江山!把我們當猴子耍,在你眼裏,我們算什麼?”
“你們要我當皇帝,我不是當了嗎?”百裏騅淡淡道,“隻是,坐著不高興,便讓人罷了。”
“所以,”百裏辰咬牙切齒盯著他責問,“由始至終,你都是在敷愆我們!生怕我們壞了你的計謀,一直把我們當局外人!”
百裏騅沒有說話,挽著木晨兒的腰繞過他走去。
木晨兒扭頭向後看了看百裏辰,她知道他是真心對他的,在她失憶的時候,是他一直在為百裏騅努力。
“百裏騅,果然,你早就把自己當作真正的百裏騅,是我看錯了你。”百裏辰背對著他們,冷冷說道。
木晨兒抬眸看了看百裏騅,是呀,原來他一直隻是百裏騅,他已經把百裏騅的一切當做自己的一切,從沒變過。
百裏騅偏頭看了看木晨兒,再睨向前方,若有意味沉聲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大——皇——兄。”
“……”百裏辰錯愕愣了一下,微微握緊拳頭。
木晨兒稍帶訝然看向百裏騅,輕聲低念:“大皇兄……他是……”
百裏騅輕作點頭。
木晨兒忽地勾起一抹賊賊的笑弧,扭頭瞪了一眼百裏辰的背影,原來,躲在這!
她再摁著百裏騅的手肘,笑笑低喃:“那就是說,充王黨的初衷是扶植他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呐。”
出了宮門,來到馬車前,木晨兒扭頭看向百裏騅問:“小王八帶了沒?”
百裏騅輕作點頭不語。
“我們的畫呢?”木晨兒再鄭重問道。
“帶了。”百裏騅微笑道。
木晨兒還想問,百裏騅忙捂住她的嘴巴說:“你的玉白菜也帶了,該帶的都帶過去了。瑄州那邊已經修建了一座一模一樣的府邸,府裏的下人和東西,在你踏上鳳鸞車的那一刻開始,已經出發往瑄州去了。”
木晨兒忙拿下他的手,喜出望外問道:“真的?”
百裏騅微笑點頭不語。
“那出發吧!”木晨兒歡喜笑說,“我要到你喝馬尿的地方看看。”
“……”百裏騅驟然滿臉黑線。
“夫人……”突然有個人輕喊了聲。
木晨兒和百裏騅微愣,扭頭看去。
一個陌生男子捧著一把相思琴來到木晨兒跟前說:“夫人,有人讓我把這把琴交給你。”
百裏騅眸色冷皺。
木晨兒微吃一驚,這把琴不是已經沉到江水裏邊去了嗎?怎麼還在這裏?
木晨兒抱過琴,扭頭看向百裏騅,微笑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辦妥。”
百裏騅輕作點頭說:“嗯,等你辦妥了,我們再出發。”
若靈公主登上停泊在江邊的大船,走到站在船頭的若不凡身旁,再扭頭盯了一眼獨自站在江邊的鍾逸軒。
她吐了一口悶氣,輕聲問道:“皇兄,這個人害你差點喪命,幾乎引起兩國紛爭,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卻要把他帶回西陵國去呢?”
若不凡不以為然,若有意味道:“能差點讓你皇兄喪命的人不多,尤其是能引起兩國紛爭的人。他是個人才,他日,必有大作為。”
若靈公主再扭頭往鍾逸軒的方向看了一眼,江風吹拂著他的翩翩的白衣,落寞的身影顯得有幾分淒清。
不一會兒,看見木晨兒抱著琴往這邊來了。
“他等的就是這個女人?”若靈公主慍悶低念,“她到底有什麼好?”
“不知道,就是好。”若不凡深沉道了句,遠遠凝視著那人兒,那初次讓他有心動感覺的人兒。
鍾逸軒聽到腳步聲,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淺笑,若有意味道:“你……還是來了。”
木晨兒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嗎?你就是想我來送你一程。”
“知我者,莫若你。”鍾逸軒輕念了句,轉過身去。
在他剛轉過身去的時候,木晨兒狠狠將手中的琴擲到地上。
“砰”地一聲巨響,船上的若靈公主頓時被嚇了一跳。
鍾逸軒卻淡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嘴角仍噙著一抹淺笑。
“這就是你想要的?”木晨兒冷盯著他,忿忿低念,“你就是要我在你麵前親手把琴摔斷是嗎?”
鍾逸軒緩慢提起手來,張大掌心向著她。
木晨兒微愣了一下,沉默不語。
鍾逸軒凝視著她的臉龐,輕聲道:“這把琴……你沉下江水後,是我負著箭傷跳到江底撈上來的,至少……也值一個銅板吧?”
木晨兒冷眼看他,往身上抹了一下,恨恨把一個銅板拍到他的手心上,冷聲道:“我不喜歡隨便欠任何人的東西,尤其像你這種卑鄙小人。”
她再把一個銅板拍到他手上,冷聲道:“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是計,直到現在,也是計。我不稀罕再欠你什麼。”
“那天你從若不凡手裏救我的,你跟若不凡合謀欺騙我的,還有你拿契約要挾我的……”木晨兒叨念著,再一連往他手心上放了四個銅板,冷冷道,“從此,一筆勾銷,再無瓜葛。”
鍾逸軒輕輕握緊手中的六個銅板,良久,才摸出一個錢袋來。
他把握在手裏的銅板一個一個放進去說:“我本以為,這樣積累的銅板足以讓我富甲一方,但是,我知道已經不可能了。這,仍是我這輩子最大最值得珍視的財富。不多,我也希望一年可以增加一兩個。”
木晨兒眼角微酸,側過身去冷聲道:“從前我為你開山劈池,你不是不屑一顧嗎?現在算什麼?你還想要我為你難過?休想!”
鍾逸軒苦澀一笑,看向滔滔江水黯然道:“有些人天生喜歡犯賤,越是對你好,越是要拒絕,越是對你置之不理,卻越要一頭栽進去不肯走出來。”
木晨兒冷哼一聲道:“那麼,請傷春悲秋的你,路過的時候,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