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響,亦沒有神情的絲毫波動,身穿黑袍的隱匿者飄蕩在茫茫空寂,隻望著眼前一座又一座篆文深刻的墓碑一言不發。
“這是……”遙遙注視著這一幕的聖者,在這隱匿者成就神之盡頭數十宙以來頭一次露出驚愕之色。
那種感覺是……強如聖者之巔,怎麼可能會有疏漏,更不應被神靈蒙蔽,即便是神之盡頭存在同樣如此。
神之盡頭是超然的,他們的境界還在尋常聖者之上,憑借大功績乃至自身的神級無上權能,他們也能得到宇宙與秩序福佑,令他們在種種特殊領域進出自如,又可隱匿自我,躲過聖念的探查,以至於哪怕神皇都未必能見得如此強者一麵--但那是在神皇級強者特意尊重的情況下,神之盡頭是強,有著莫測之心境高度,但尚需努力突破桎梏才能在未來有希望成就玄虛聖者的他們麵對玄虛以上的存在即便是最擅長一麵都難以比及,而論秩序庇佑,他們又怎能與秩序的掌控者相提並論?
神之盡頭甚至可以在玄虛聖者眼皮底下隱匿,可對於神皇,鬼君,還有星主這些屹立大宙巔峰又掌無上權勢的聖者來講這等隱匿卻是足以輕易破除的,當然一般情況下他們依舊尊重盡頭之神,即便能輕易窺探也容許他們存在神秘的自由空間,可這一位新就的盡頭者著實有些特殊,因此受盡聖者關注。
而在現在,特殊之處似乎真正得到了驗證,將整片星空視作自身部分的葉天繼續注視著那道黯然的身影,卻不由回憶起先前所見的那驚人一幕。
有曆史之道的銘刻,那場麵的清晰不會褪去絲毫,那一刻將星空盡握,如同人宙本身之浩瀚的聖念以百戰混沌,魔薨不折的凝實淩落在那一尊初臨墓場的全明尊身上--與至少十數道同樣極強的聖念交織一道,誰也沒有掀起波瀾打破平靜,隻是共同靜候著這尊全明尊的行動,全明尊也沒有絲毫動作,他的身體自由都似乎托付給了鬼蜮的冥氣任由它們擺布推動,哪怕連臉龐與眼眸也古井無波,可就在那一時刻,葉天感覺到自己的所見模糊了,便好像有巨錘將這片時空打得支離破碎,又仿佛自己所掌的星辰寂滅,一切盡皆消逝。
驚人甚至可謂為恐怖,那一刻葉天的聖念探查竟是對區區的一尊神靈失效!
那時的葉天著實驚愕,他是誰?他可是通天戰聖,庇護星空的人族至強,守護神界的無雙星將,征戰混沌的魔薨神話!強如血閻魔帝、蛋毒君主的聯手攻伐他卻悍然殺回,並以灰骨君的頭顱與此戰榮耀令神皇嘉獎,再度賜予人之宇宙五十聖者席座,血君神便因此到來。在這等生死交戰中最堅韌並不會遭受影響的意誌是最為重要的,一旦聖念出錯,就等於在戰鬥中成為瞎子,很可能陷入任人宰割的險境,因而這種狀態對他來講幾乎都不可能出現,除非是虛祭妖祖,歲虛夢聖,或是幻宙那一批最頂尖存在幹擾。
而此時,他卻在一尊神的麵前栽了跟頭,對方似乎還是無意而為,這實在是……盡管他致力於編撰通天戰鑒論簿與整頓星空秩序,甚至還需以聖念巡察大宙邊疆,也與諸多聖者論道相談,因此分與全明尊方麵的聖念隻是極小部分,但這種出錯依舊不應存在。
在這尊令世界矚目的神之盡頭身上,究竟出現了怎樣的異樣?葉天難得地深吸一口氣,他繼續注視著,由自己所發,神域唯有神無敵的呐喊卻又一次在心中響起。
他遺忘了嗎?
一等特別的思維在心中蕩漾,他注視著,他飄蕩著,名之為全明尊的盡頭者在自己的時代奪得勝利與至強的桂冠,可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名失魂落魄的老者在眾多灑著死亡宇宙死亡之灰的石碑之間飄蕩,與此同時他所披黑袍上那一張張麵容卻也如同重活過來,隨著全明尊來到石碑周圍一一從黑袍飄蕩而出,投入各自的石碑中以肅穆站立,或持戈戰鬥慘烈的姿態注視著前來吊唁的全明尊,這令得時空若有無盡的鮮血氣息飄蕩而起,共鑄一片慘烈戰場,顯然,這些石碑代表的是他昔日的戰友。
葉天在全明尊的黑袍上見到了熟悉的影子,是聖星子,他之造物中最傳奇者,他生來強大而知謙卑,從踏入戰場之時便決意貫徹星之燦爛,他做到了,在最後時刻以流星貫世,盡管他隕落在那寒比之下,這慷慨悲壯卻真正改變戰局,不然即便最後全明尊能成就神之盡頭,神軍與血君神也免脫不了全軍覆沒,甚至沒有這星輝照耀,全明尊也未必能成就盡頭的傳奇。
因此即便落於墓碑,那青年的臉上依舊帶著傲氣,和全明尊、血君神不一樣,他終於宇宙戰場,卻令世界級天才的驕傲永恒定格。
全明尊正在吊唁,這並不出乎葉天與諸聖的意料,當初的葉天也經常如此,星炎軍、荒山大戰、最終決戰……他注視著一位位袍澤隕落,為他們將勝利的美酒傾倒,願這些英魂隨香煙嫋嫋,以守護神界榮耀的意誌長存,而全明尊在最終決戰後失魂落魄更是由於這些袍澤,他的情意甚至更重,但也成為困住他的囚籠,或許正是這諸多神級領域的昔日戰友令他哀切至此,無法成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