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張亮已經換了身衣服等在那裏,一見小李將軍回來,抱拳笑道:“大人,這差事末將辦的怎麼樣?”小李將軍嗬嗬一笑:“辦得好,更辦的妙。對了,沒讓別人察覺出異常吧?”張亮搖了搖頭:“大人放心就是,兄弟們全部都分散開了,再加上城內百姓情緒激動,肯定覺察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
小李將軍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再辛苦一下,趕緊起草一份安民告示,城內和下邊的縣城都要張貼,再找幾個老夫子給大家宣讀一下,爭取把今天這件事情的影響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下去。”張亮點頭道:“大人說的是,那屬下這就去寫。”
這玩意也簡單,無非就是些稅銀司胡作非為,引起城內百姓反抗,當監官安康被暴怒百姓亂拳打死,罪不在百姓,望大家放下思想包袱,不要整日提心吊膽。
下邊安撫好了,上邊也得有個交代,乘著張亮書寫安民告示的時間,小李將軍腹稿已經打好,雖然水平有些,有些句子前言不搭後語,可是在張亮的潤色下,倒也是一篇文采飛揚的奏折:紹興三年八月初五,戶部派駐潭州府稅銀司當監官安康大人,違背聖上體恤民情之意,擅自開設稅目,百姓不堪重負故而暴動,被別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終釀慘案,自當監官安康大人以下,共計稅吏一百八十七人慘死。時,知州事嶽飛因洞庭湖匪襲擾城池,前往湘陰縣城安排防務。臣神武副軍統製兼潭州團練使李子玉聞訊率兵趕赴稅銀司衙門,擊潰暴亂百姓,並擒獲三名挑動百姓暴動的罪魁禍首,另百餘名城中百姓。遵照聖上愛民有為垂訓,除三名魁首當日斬首外,其餘百姓執行杖刑後皆已放還。臣李子玉跪拜。
洋洋灑灑一大片,連著兩次提到趙皇帝愛民一事,想來他老人家看了以後會很高興的,隻要他一高興,那這件事就算徹底搞定了。
……
臨安府,八月初九,早朝。當值太監楊偉楊公公立於趙皇帝的小龍椅旁,抑揚頓挫地宣讀著小李將軍上呈的奏折。前些日子嶽飛上呈的奏折確實被壓了,因為戶部侍郎於洋大人曾經關照過,當值學士看了看也沒什麼大事,不就是多收點稅嘛,就當是為朝廷做貢獻了,所以就給扣下。可是這封奏折借他兩膽子也不敢扣押,百姓暴亂,放在什麼時候也是大事,一旦出了大事誰也兜不住!
因為奏折是昨日晚間送達的,所以於洋大人還不知道,這是一聽自家外甥被活活打死了,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待到楊公公宣讀完奏折,於洋大人兩腿發虛的走出列班,跪倒在地道:“皇上,潭州稅銀司被暴民衝擊,當監官和眾稅吏慘死,乃地方監管不力之責,還望皇上下旨懲處作亂暴民,還有潭州知府等官員!”幾位平日裏的好友也紛紛挺身而出,大談治國之道,什麼此事絕不可姑息,否則開此先例,那以後地方百姓一個不滿就要動手衝擊衙門殘殺官員,這大宋天下還不亂了套啊!
朝堂下亂成一鍋粥,趙皇帝卻是端坐在龍椅上眯著雙眼養神,下邊絮絮叨叨的官員也漸漸覺察出不對,聲音越來越低,直至鴉雀無聲。趙皇帝這才張開雙眼,語氣緩慢卻帶有一股威嚴:“說完了嗎?不知諸位愛卿還有什麼高見,一一說來給朕聽聽。”幾個剛才高談闊論的大人們對視一眼,低著頭不敢說話。
趙皇帝冷哼一聲,冷笑道:“百姓衝擊稅銀司是不對,你們可曾想過他們為何要衝擊稅銀司,嗯?我大宋立國百餘年,從未發生過這等事情,為何偏偏在朕的手裏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難倒是朕昏庸無能嗎?”這話可有些重了,嚇得眾臣趕緊跪倒在地,起身道:“臣等有罪!”
趙皇帝掃了一眼:“你們卻是有罪,國仇家恨,朕一直隱忍不發,就是為了天下百姓著想。你們可好,不但不體恤朕的心意,反而縱容下屬胡作非為,欺壓百姓。潭州稅銀司那群貪官汙吏死得好,胡亂增設稅目,為何朕沒見國庫充盈,他們收來的稅銀去了哪裏,嗯?朝廷每年給官員支出的俸祿占國庫的一半,他們卻不知銘感上恩,依舊貪贓枉法殘害百姓,這樣的人死了倒也清靜,否則遲早有一天朕的天下得毀在他們手裏!”
看著跪滿在地的群臣惶恐之情,趙皇帝歇了口氣,繼續道:“潭州一事,眾稅吏罪有應得死不足惜,傳令下去,抄沒當監官安康家財。”頓了頓,又問道:“吏部,潭州官員現在可有缺額?”吏部尚書日理萬機,自然對這事不甚清楚,抬頭掃了一眼侍郎大人,侍郎大人趕緊道:“回皇上的話,原潭州通判因年老多病,前些日子剛剛遞交辭呈,臣這幾日正在思考後繼人選,倒是沒有奏明皇上。”趙皇帝點了點頭,吩咐道:“那就讓那神武副軍統製李子玉兼了吧,李愛卿深體朕意,潭州一事處置妥當,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跪在下麵的秦檜原本想說些什麼,可是看了看一臉光輝的趙皇帝,忍住沒有開口。在他身側不遠處的於洋大人,聽到趙皇帝不但不治李子玉的罪,竟然還要升他的官,不由雙拳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