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著》第四節(1 / 3)

於之揚

我從臥室出來,看到媽媽一個人在餐廳擺早餐,就問哥哥和金兒都走了嗎。媽媽說:“走了,說是鍛煉完在外麵吃早餐,然後直接去公司。”我說:“真讓人羨慕,有閑階級就是好。”媽媽說:“你媽這才是有閑階級呢。你哥和金兒經常忙得半夜才會家。”我說:“雙宿雙飛忙點也幸福啊,真讓人羨慕。”媽媽說:“你和永順差哪了?”我伸著胳膊晃動有點酸痛的腰,這幾天真是太累了,聽見媽媽問我,我打著哈欠說:“差遠了,我們是周末夫妻。都怪我爸,永順考博的分數最高,可爸還是讓他讀在職的。他要是讀脫產的就不至於累成這樣了。家裏的煤氣沒了,我沒時間存錢,他也沒時間,我們都快不食人間煙火了。”媽媽很認真的替爸爸解釋說:“你把卡放這我一會就給你存上。你得理解你爸,雖說永順的成績最好,但如果他讀脫產的,讓其他人讀在職的,人家能服氣嗎?”我聽了不禁笑起來,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怪父親沒照顧永順,不過是跟媽媽撒嬌,我逗她:“媽,瞧您這偏心的,偏了兒子偏老公。”媽媽笑著拍我:“沒大沒小的。”爸爸從外麵鍛煉回來看到了說:“哎,怎麼打我的寶貝女兒?”我跳到爸爸身邊:“還是爸對我好,難怪有種說法女兒上輩子是爸爸的情人。”媽媽笑道:“吃完趕緊走吧,我的情敵。”我抱住她說:“那是上輩子的事了。我不記仇。”望著爸爸媽媽,突然間想到林蘊,我真的感覺幸運,以前覺得眼前這一切再平常不過,現在才知道這種平淡的幸福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媽媽拿起桌上的兩個瓶子放進我的兜子說:“這是蜂膠,說是抗疲勞最好的,你和永順一人一瓶。”我說:“媽媽你真好。可這是金兒買的吧,我不能拿,你要當最好的婆婆我要當最懂事的小姑子。”媽媽把蜂膠硬塞進我的包裏,說:“放心吧,這個我知道,金兒每天提醒我和你爸吃她買的各種補品,我對什麼牌子都很了解,一會我幫你存煤氣卡時再買兩瓶就行了。”我抱住媽媽的臉親一下說:“真是個好媽媽、好婆婆。”爸爸說:“明年畢業給我們生個外孫,看你還能這麼撒嬌。”我衝爸爸做個鬼臉,走出去。一路都在想爸爸的話,是啊,該要個寶寶了,永順和我一樣喜歡孩子。

喬剛

我給free拌好早飯,滿滿急忙來拿:“我來喂我來喂。”她摸著free的頭問我:“爸爸,媽媽明天就回來了吧?”我說:“對啊,明天爸爸和你一起去接媽媽。”滿滿走過來抱住我的腿:“你和林蘊阿姨說把free放到咱們家好嗎?我會對它好的,把好吃的都給它。”我揉揉女兒的小腦袋說:“恐怕不行,林蘊阿姨會哭的。”滿滿有點難過:“free走了,滿滿也會哭的。”我抱起女兒說:“free回到林阿姨那,爸爸媽媽可以帶你去看他,或者請林阿姨帶他來咱們家,好嗎?”滿滿轉憂為喜說好啊。我望著女兒可愛的小臉暗想,如果她堅持要隻小狗,就買隻給她吧,當然前提得宇晴同意。去年如果不是宇晴反對說危險,我差點給滿滿在屋裏裝個滑梯,宇晴常常假裝不滿說我對女兒好過對她。我用下頦去貼滿滿的臉,滿滿笑著推開我說爸爸壞又紮我,從我的懷裏掙了出去。這時電話響起,是白小娟的,我不耐煩地說:“一會兒到公司再說。”沒等她回答,我就掛斷電話。她竟然契而不舍又打進來,我關了機。老實說和白小娟的一段情,我並沒有覺得非常不安,雖然知道對不起宇晴,但潛意識裏我甚至有點責備宇晴,因為那段時間她對我的忽視。去年學校期末的一天我去看她,我涎著臉對她說我比滿滿還需要她時,她不耐煩的說:“我一天到晚二十個小時都在想怎麼把試考過去,你就想著你那點需要。”她把我說的象動物一樣,本來很高興的到學校接她結果我像隻挨了訓的狗垂頭喪氣的自己走了。在酒吧裏我遇到了白小娟,她問我:“喬總,你不是去接曾姐了嗎?”我知道自己幾乎是哼著小曲去見老婆的樣子一定很可笑,結果隻能自己來酒吧喝悶酒,我不記得當時對著白小娟發過什麼牢騷也不記得她怎麼安慰我了,隻記得第二天醒來竟是在白小娟的家裏。那些天宇晴一直忙著考試每天住校,姑姑每晚把滿滿接到她家,我不情願的過著單身漢的生活,白小娟的出現及時補了缺,但我一直都明白我愛的人是宇晴,我的良心似乎就沒受到太大的衝擊。當然如果宇晴知道又另當別論了,用下半身思考的時候我沒有想到這點。我太樂觀,沒有預見到做了錯事的人一定會受到懲罰,隻是早晚而已。男人都容易犯這個錯誤,這是一個名人說的,也被我當成原諒自己的理由。發生過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我隻能說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我清楚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的人是愚蠢的。其實第一次踏進去的時候就知道隻有岸上的日子才是踏實舒服的。每次回憶這件事我都覺得自己象偷了腥的狗,如果是貓可能對腥總是戀著的,而狗畢竟是不喜歡腥的,偷過之後了然無趣,但偷終究是偷過了。

李閱玫

聽見晶晶已經起床我知道自己的早飯有保證了,我決定接著裝睡免得她拉我起來一起去買飯,昨晚睡得太晚我還想睡個回籠覺。晶晶邊穿衣邊說我:“幾點了,還不起來。”a說:“別喊了,玫姐快兩點才回來,你睡得太沉了我給她開的門,就讓她再睡會兒。”晶晶嘟囔著:“下月才交論文,幹嗎這麼拚命。”a壓低聲音問晶晶:“孔慶是玫姐的男朋友嗎?”晶晶似乎有些為難,過了片刻才說:“他們是大學同學,別的就不清楚了。你問這個幹嗎?”a說:“我的好朋友喜歡孔博,知道他總找玫姐,所以讓我問的。”晶晶問:“孔慶同意了嗎?”a說:“同意還用我問嗎。”一直沒說話的b說:“其實根本沒必要問,鳳求凰,各求各的。”晶晶笑:“你這孩子怎麼這樣。”b拍晶晶一把說:“孩子?你不過比我高一個年級!”然後拉著a先去買飯了。晶晶望望裝睡的我:“不知你什麼感受。我挺替你遺憾的。”我無聲地歎口氣,即使遺憾,我也不知該怎麼做。一直到晶晶去買飯,我都做出熟睡的樣子。

於之揚

我給一個得了腎病綜合症的孩子檢查後對家長說病情已經穩定,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了。孩子高興地跳起來說我能回家了。走出病房有些傷感,作為兒科醫生每天麵對著病孩,我雖然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但因為很喜歡孩子就很容易與他們共喜共悲。有一個奇怪也許並不準確的概率,身染重病的孩子幾乎都那麼乖巧懂事,讓人不得不心疼。晶晶的信息“中午一起吃飯”提醒我已經忙了一上午了。我換了白大衣去找她。

走進外科病房,護士站的情景嚇了我一跳。兩個漂亮的小護士正互相搶白著對方,甲說:“咋打扮都那樣,你說還費那勁幹嗎?”乙說:“不打扮不是有點嚇人嗎,嚇著人你負責啊?”甲說:“嚇人是不對,但又不是故意的。其實這個優勢應該好好利用,手術前往那一站,病人立刻嚇昏過去,省多少麻藥。”還有兩個護士跟著哄笑。我沒明白怎麼回事,卻看到站在兩人身邊正脫白大衣的那個人高馬大的女大夫氣壞了。但人家沒直接說她,她沒法發作,就嘟囔句沒教養,甲冷笑:“沒辦法,出國回來就這樣了。”女大夫站住:“你說誰?”甲寸步不讓:“誰說我我說誰。”護士長站出來:“有完沒完,到點了該吃飯就吃飯,還沒吃就撐著了。”我看明白了,不好在這時候往裏走,就退出來等晶晶。

魏晶晶

我出來看到之揚,之揚第一句就說:“你們科的護士太厲害了。都說手術科室的護士厲害,實習時我還沒感覺出來,今天是領教了。”我說:“你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王大夫剛從日本回來。我們全科人民都忍受不了她那頤指氣使的勁,仿佛在國外呆了兩年,自己就能揪著頭發離開地球了。”之揚說:“兩年能拿到什麼文憑啊。國內的大學文憑國外不認可,沒法讀研的。”我說:“但人家就是驕傲。那天該著現眼,我導師的導師就是留日的楊老來科裏坐坐,她又外國的醫院如何如何,估計楊老看不慣,用日語和她對話,說了一會她就揮汗如雨了。”之揚說:“楊老在日本呆了近二十年,為了報效祖國才回來的。他的醫術人品都是一流。永順他們係也有留學回來的,我看挺謙虛的。”我說:“有能耐的人都知道天圓地方,沒能耐的人才不知道天高地厚。”之揚說我:“小丫頭,她肯定得罪你了,出口無情啊。”我說:“我哪輪得上被得罪,她連我導師都沒放眼裏。”之揚有點吃驚:“讀本科時張導教過我,可不是好惹的。”我說:“是啊,那天楊老走後,我導師跟她說,小王你的發音跟我差不多,我給老外看病連說帶比劃他們也聽得懂。在國外兩年和長期住國外就是不一樣。楊老在日本近二十年,解放後報國心切才回來的。她這才知道在關公麵前耍了大刀。”說著話,我們走進食堂,買完飯找到地方坐下,之揚接著問我:“今天為什麼吵起來?”我說:“她下一個臨時醫囑,放在桌上時對小李說了一聲,但小李正往電腦裏輸東西沒聽見。過了一會她訓小李沒素質說‘國外的護士不這樣。’當時護士長都跟她急了,說‘你知道國外的醫生護士幾比幾,國內的幾比幾嗎,國內比國外的護士少得多,忙起來誰能聽見你說什麼,下次你把醫囑交到護士手裏,這就是國內醫院的規矩。’所以中午那兩個護士才找她別扭。”之揚說:“這樣下去不是眾叛親離嗎?再說,那麼喜歡國外回來幹嗎。”我說:“現在這樣的小方很多。”之揚沒聽明白問:“什麼小方?”我說:“方鴻漸是老方,現在的某些人就是老方唄。”之揚笑得差點嗆著說:“文青啊,失敬。”我握著羹匙向之揚抱拳算是回敬。

於之揚

我想起我哥公司的一個笑話就講給晶晶聽:“年初我哥聘個員工說是海歸,聲稱有綠卡的。快年底時,我哥問他怎麼不用出去住一陣啊,他自己都愣了,估計忙得自己都忘了說過。我哥給他找一台階說我不清楚是不是所有有綠卡的是否都用出去住段時間,就是我前任女友有綠卡,嫌來回不方便,直接找一老外住那了。”晶晶說:“你哥真逗。這回把公司搬回來,又帶著老婆,你爸媽該高興了吧。”我說:“當然。我嫂子比我還小五歲,大學畢業時到我哥公司打工,就被我哥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她是四川人在上海讀的大學,變得吳儂軟語嗲嗲的,哄得我媽可開心了。”晶晶說:“韓老師本來就脾氣好,嫁到你們家當兒媳就有福了。”我點頭說:“我媽說金兒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是為愛情做出的犧牲,一定要對她好。我媽現在正學著做川菜呢,水煮魚做得快趕上飯店了。每次我回家都看見她們膩在一起,我和我哥都有點眼熱。”晶晶感歎說:“林蘊要是有這運氣就好了,也不至於出走。看來最幸福的女人是出嫁前媽媽寵,出嫁後婆婆疼。”我想起在農村的婆婆一直對於我沒要孩子還在讀書很不滿,每次見麵頗有威嚴讓我發怵就苦笑一下說:“不能太苛求了,人生有一樣足矣。”晶晶說:“是啊,有一個就有地方取暖了。”我說:“所以你剛才那句話應該改成:出嫁前父母寵,出嫁後丈夫疼,得到的幾率還比較大些。”

喬剛

我走進辦公室,白小娟跟了進來。我冷淡地問:“什麼事?一定要那麼早打電話。”白小娟很生氣地坐在老板台對麵的沙發上直視著我,她的模樣讓我覺得好笑,或許女人一旦和某個男人有了親密關係她就覺得自己是主宰者了,即使這段關係已成了曆史。但她的話讓我非常吃驚:“曾宇晴昨晚打電話把我的減肥藥全部拿下架了。”我急道:“怎麼會?”這不單單是藥下架的問題這麼簡單,難道宇晴知道了什麼,我的心懸了起來,可她昨晚和我通話時什麼也沒說啊。白小娟瞪我一眼:“我怎麼知道。”我並不相信她。在和這個女孩交往的短暫時間裏,我早就發現了她的不簡單。最初我注意到她的原因是因為她在生意場上的精明能幹。如果說大學生活隻是讓她開了眼界,那麼幾年的銷售工作卻讓這個農村出身的女孩身上特有的質樸純潔所剩無幾。我盯著她的眼睛說:“你跟宇晴說什麼了嗎?”白小娟沒好氣地說:“你沒給我那種底氣我能跟她說什麼。”我判斷這句話是真的,想到宇晴不知道,我鬆了一口氣說:“你出去吧。我想想辦法。”白小娟走到我的桌旁把手按到桌子上俯身對我說:“晚上去我家吧。”我曾經被這種邀請弄得神魂顛倒,可今非昔比,我已經不願意這種關係繼續存在,我不想傷害她更清楚的說是我不想得罪她,於是我推說:“你知道我得帶滿滿。”白小娟不在意的說:“把滿滿帶著唄。”我變了臉:“你瘋了吧。”白小娟笑起來:“我的錢可全投到這個藥上麵了。如果不做了,我倒是能被逼瘋。”我警告她說:“別威脅我。”白小娟冷笑:“我隻誘惑過你,沒威脅過你。”我對於她話裏有話的表達方式非常反感,說:“你還是選擇對你有利的方式來對待我,出去吧。”白小娟沒想到我會這麼對她,嘴唇顫抖:“希望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因為你老婆不像去年那麼忙了,能陪你了,我就該下崗了?”我冷酷的說:“你從來沒上過崗。我沒給過你任何承諾,你該記得。”我沒想過她可能對我有感情,一直以來我不過是按照我的遊戲規則進行了一場遊戲。尤其在知道她為了拿到最低的扣點,跟藥廠的老馬也如此這般,我相信她是利用我一時的空虛,我們各取所需而已。曾經的溫情因為虛假被我輕視,當然該恨的是我自己,可我隻能用冷酷來衝洗這件事帶給我的煩躁。這冷酷明顯傷害了白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