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讓既然沒有直接回複我,而是直接將辛達勒的一切告知了莫頓,顯然就是將處置權交給了莫頓。商隊和匈奴之間是長期的合作關係,辛達勒又是莫頓的親信。雖然他做的事情對於雙方的利益都有損害,看韓讓的做法,顯然不希望這件事情破壞莫頓和他之間的合作。
我將絹帛遞回給莫頓,非常平靜地說:“既然是你的人,自然該由你來做主。”
莫頓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後問我:“你有合適的人選來代替辛達勒嗎?”
我想了一下,對他說:“雖然辛達勒能說會道,辦事滴水不漏。可是我認為,行商最重要的就是誠信,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學,誠信一旦破壞了,就再也建立不起來。”
他聽了我的話,定睛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頭說:“好,就依你。”接著,高聲吩咐阿哲,讓他把辛達勒叫來。
我坐在旁邊,心裏卻敲起了小鼓,他說依我,難道他以為這事情和我有關?
轉念一想,辛達勒的事情又不是憑空虛造的,是他自己行事不當,再說了,商隊也有我的一份子,我的眼裏可是揉不下半粒沙子的。
沒一會,辛達勒就進來了。
他一進來,就滿臉笑容地向我們問好行禮。
莫頓冷著臉,把韓讓寫的白絹扔到他麵前的地上,問道:“你自己看看,這上麵寫的,可屬實?”
辛達勒一楞,慢慢撿起地上的白絹,倒著拿了,看了兩眼,苦著臉說道:“大單於,小的,小的看不懂這上麵的字。”
莫頓一愣,隨即罵道:“你連漢字都看不懂,怎麼帶著商隊跑漢地的?”臉上的神色卻不像剛才那麼嚴峻。
辛達勒涎著臉說:“小人也隻是負責帶著商隊到漢人那裏去,到了那裏,諸事都有韓先生的人打理,小的百事不管,這識不識字也不是那麼重要。隻要進我手的貨物比出手手的貨物值錢就行了。”
莫頓笑了一下,又說:“這上麵說,你瞞著人克扣牧民,又在漢人那裏謊報價格,這中間的得利都揣進自己的荷包了,有這事嗎?”
他這樣一說,我就知道要糟。這語氣分明是要放他一馬的語氣啊!
果然,辛達勒立即叫苦起來:“這是誰說的啊。真是冤死小人了!小人確實是用比較低的價格收了貨,可是這一路上的吃穿和用項,這花的也是大單於的錢啊,這些也都要算進貨物的本錢裏的,要不,去一趟漢地,那麼遠,路上的花費是一般的人花得起的嗎?再有,這中間的錢,小人可不敢揣進自己的荷包。小人每次回來都上繳了大單於,大單於不記得了嗎?”
莫頓摸著下巴思忖道:“有這事嗎?我怎麼不記得?”
辛達勒著急地說:“我的大單於啊,您可千萬不要說不記得,您不信,可以問阿哲,今天早上我回來還給您帶了不少貨物了呢?都,”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都送到幾位閼氏那裏去了。”
莫頓怔了一下,匆匆看了我一眼,然後瞪了一眼辛達勒,對他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不管有沒有這事,我告訴你,你以後不許給我動你那點小心思。當我不知道你耍的心眼了!要是以後再犯,我首先免去你的萬夫長。”
辛達勒連聲說不敢,然後退了出去。
我始終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看著,腦子裏始終回想著辛達勒剛才說的那句話,仔細琢磨,辛達勒奉莫頓的命令給其他的女人送禮物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吧。
莫頓和我商量道:“瑪奇朵,你也聽到了,辛達勒說的又是一回事,恐怕這當中有誤解。他畢竟跟我多年,一下子就讓他不做,說不過去。不如慢慢地將他換下來?”
我“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心裏卻想,你自然不肯將他換下來。換了他,還有誰會懂得拿商隊的東西討好你的女人?而最讓我覺得憋屈的是,所有匈奴人都以為商隊是莫頓的,可事實上,當初出資的是我啊!
用我的東西去討好你那些女人?我的心裏簡直有一股憤怒。
瞬間,我又想到亞曼娜,想到她今天的行為,記起了我來他這裏的目的。
我平緩地對他說:“我來,其實不是為了辛達勒的事情,是亞曼娜。”
“亞曼娜?”他皺眉:“亞曼娜怎麼了?”
看,我一提,他就這付神情,就好像我小時候在樓蘭城裏,見到那些護著自己孩子的父母一樣,隻要有人說自家的孩子不好,就會這樣,警惕、防備,不相信。
我隻覺得滿嘴發苦,澀然說道:“亞曼娜今天派了她的侍女來,說她身體不舒服,不知從哪裏聽說我是樓蘭的巫女,讓我去為她祈福。”
他皺眉,耐心地聽我說下去。
可我心裏更難受了,本來覺得自己做得沒錯的。現在看他的樣子,似乎覺得我去為亞曼娜祈福也是很應當的事情。
我什麼時候淪落到了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地步了?
我木著臉說:“我沒答應,讓亞曼娜去請薩滿法師去了。我想我最好還是不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