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當一切都要化作飛灰的時候,癡魅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是,我是箋秦,我承認我……很想念你。流金,不要死好不好?”
隨著癡魅話音結尾,流金苦心撐起來的結界也散做飛灰,於是這句話,一字不落地落進了結界外的所有人的耳朵。
淵極猛然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猜想因為這句話得到了圓滿的解答。
他愣住那裏,不敢置信地看著癡魅那張與自己如此相似的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臉上怎麼也抹不去的悲傷眷戀,他想要上前兩步,輕輕喊一聲箋秦,又怕這是自己心中永遠難以醒來的一場夢,腳下好像沉了一座山,沉得他根本無法挪動。喉嚨裏也好像被人卡住了,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他喉嚨動了動,最終隻能勉強調動嘴角僵硬的肌肉,還是無法吐出一個正常的語調。
易生等人原本都麵色凝重地看著癡魅和流金,卻因為這句突然的話,個個都被震得魂飛天外。隻有元安和墨主麵色釋然,大約是之前因為對癡魅有所懷疑的緣故。
大荒的人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這麼久,久到並不知道箋秦已經灰飛煙滅許久,這會兒乍然聽見癡魅說自己是箋秦,詫異倒多於懷疑,易生腳步踉蹌地上前一步,語氣掩不住的震驚:“箋秦……你怎麼會是箋秦?”
癡魅並不回答,她的眼睛長在流金的身上,連眨眼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生怕瞬間懷中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流金躺倒在她懷中,嘴角帶著笑容,神色恍然,麵容顯得格外的溫柔。他伸出手在她的眉間輕輕一點,然後順著她的眉眼撫摸她的臉龐,毫無褻瀆之意,指尖的溫柔讓癡魅感覺到了他心底的眷戀。
他慢慢垂下手,然後隻是看著她,似乎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嘴角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癡魅隻能從他的嘴型模糊的判斷出來,他喊的是“癡癡”兩個字,而不是“箋秦”兩個字。
他……也許是真的放下了,否則,不會把那樣大的一個秘密告訴自己。
癡魅的思想早已經飛到了九霄,眼睛酸痛中,視線漸漸模糊。她受了傷,並不是真的懷抱流金,而是流金虛虛地靠在她身上。
她感覺到流金的身體越發的輕,扶住他的手無意識地開始發抖。
漸漸地,流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變做透明,逐漸變成一個虛幻的影子。她漸漸收攏手臂,想要將他攏得更緊一些,沒想到,手卻穿過他的身體,環上了自己的手臂。隨著她的動作,虛幻的影子仿佛風一樣破碎,片片帶著銀光的碎片從她指尖落下,不等落到地麵,就碎成了無數的點,再也看不見。
至始至終,流金臉上都帶著笑容。
他一直看著她,微笑的模樣是那樣的滿足和幸福。
癡魅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指,不敢相信,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流金,就這樣碎在了她的指尖。
他說,如果有一天他要死,一定是因為自己想死。那麼現在,她已經承認了自己是箋秦,並且,逼著自己做了決定,他又為什麼非死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