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1 / 3)

鳳鳴穀

“明先生,都已經一年了,天刃怎麼還沒出來?”呼延墨淵在客廳中來回踱步。

“墨淵,耐心些”明子虛說

“可是已經整整一年了,你的方法是不是不管用?”

“赫連天刃體質異於常人,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他。”

正在兩人交談的時候,一名白衣侍女匆匆走進客廳:“先生,門外有個大漢,衣衫襤褸,自稱從朔北來,要見朔北世子。”

“朔北?讓他進來。”明子虛說

“是”

過了一會兒,白衣侍女帶著一名身高超過八尺的大漢進了客廳,大漢一進客廳看到明子虛和呼延墨淵立刻顯出警惕的神色:“二位是誰?我們世子在哪兒?”

“客人從朔北來?”明子虛好像沒聽見大漢的話。

“沒錯,我從朔北來,世子在哪兒?”

“朔北現在是蘇和的天下,客人是蘇和派來的?”

“誰告訴你我是那個忽力金紮力海派來的?”

“‘忽力金紮力海’?明先生,那是什麼意思?”呼延墨淵問

“‘忽力金紮力海’,朔北古語,意思是‘自私又貪婪的人’”明子虛回答

大漢瞪圓了雙眼:“你……你怎麼會朔北古語!”

“嗬嗬,當年老夫也是雲遊天下,和朔北汗王呼勒斯有一麵之緣。”

“呼勒斯!那是汗王的父親,已經投向騰格裏的懷抱整整四十年了,你怎麼會認識他?”

“我二十四歲認識呼勒斯的時候他才剛剛登上汗位。”

“呼勒斯汗二十歲繼承汗位,在位三十六年,那你現在豈不是有整整一百歲!”

“怎麼,你不信?”明子虛微微一笑

“你……你到底對是誰?”大漢驚訝的說

“在下明子虛。”明子虛說著伸出左手,左手食指上帶著一個墨玉戒指。

“明子虛!你就是呼勒斯汗親封的‘薩利莫爾欽’明子虛?”

“沒錯。”

“‘薩利莫爾欽’又是什麼?”呼延墨淵問

“‘薩利莫爾欽’朔北古語,意思是‘智慧海’”大漢說,“先生,您能告訴我世子在哪兒,我有要事!”

“世子正在閉關,不便打擾,有什麼事你就告訴我”明子虛說

“一個月前蘇和抓住了汗王,二十天前,汗王被殺。”大漢一臉悲傷。

“什麼,那森蘇赫巴魯被殺了?”明子虛說

“是的,我本是汗王的一名金帳衛士,金帳失陷後我和汗王失散,一直流浪在金帳周圍,我親眼看見汗王被殺。”

明子虛沉默了一會兒:“你隨我來。”

密室,血池

池中的血液幾乎已經幹涸,赫連天刃赤裸上身坐在池中,全身的皮膚都已經變為血紅色。

“世子!”大漢一見赤那思這幅樣子不禁大驚。

“噤聲!赫連天刃現在正在關鍵的瓶頸,任何因素都會導致他經脈逆行,全身血脈爆裂而死!”

大漢剛想爭辯,被呼延墨淵攔下。

“嗷——”一聲狼嚎打破了密室原有的平靜,所有人都是一怔。

渾身血紅的赫連天刃緩緩站起,一年以來第一次邁開腳步。雙腳站在血池沿上,身上的血紅色慢慢消退,赫連天刃緩緩睜開雙眼,一雙血紅色的眸子仿佛來自地獄的殺神。

“上,殺了他!”被赫連天刃盯得心裏一驚,明子虛竟然下了格殺令。

“嗬嗬嗬嗬”麵對包圍在四周、手持利劍的衛士,赫連天刃發出了低沉的笑聲,然後一躍而起,野狼般躍入衛士群中,左手當胸抓住一名衛士,右手抓住那衛士的臉,然後用力一扯,生生撕下了那衛士的頭顱!

其餘衛士將赫連天刃圍在正中,長劍齊揮,十餘柄長劍從四麵八方砍向赫連天刃,赫連天刃雙腿用力躍起丈餘,雙手抓住密室上空的吊燈,用力將身體蕩到密室一側的兵器架旁。剛一落地,赫連天刃就地向前一翻,右手探出,已經將一柄細長的陌刀拿在手中,赫連天刃將刀豎在胸前,仔細打量著這柄利器,片刻,赫連天刃似乎還不滿意,轉過身在兵器架上搜尋著什麼,突然赫連天刃露出欣喜的表情,“當”陌刀被赫連天刃扔在地上,兵器架最邊上的一對五尺長的斬馬刀被赫連天刃提在手中,似乎在掂量它們的重量,這兩柄厚背薄刃的大刀似乎很中赫連天刃的意。赫連天刃把目光從刀上移向那十幾名衛士,竟然微微一笑,那笑裏分明充滿了審視獵物的意味。

赫連天刃雙手手腕一翻,雙刀已經反握在手中,赫連天刃突然發動,衝進了衛士群中,腰部用力,整個人如陀螺一般旋轉起來,“噗噗噗”鋼刀入肉之聲不絕於耳,待赫連天刃停下之後,地上鋪滿了衛士的殘骸,每一名衛士都被劈成了兩塊甚至三塊。

渾身浴血的赫連天刃站在滿地殘骸之上,右手將大刀橫舉到麵前,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刀刃上的鮮血,滿意的笑了笑。然後提著一雙長刀慢慢走向密室一端的明子虛等人。

“先生,現在怎麼辦?”瞻台墨淵眼看赫連天刃提著兩把正在滴血的斬馬刀一步一步逼近。

“他是氣血逆行,暫時被迷住了心脈,要用什麼東西刺激他使他清醒。”

“刺激?怎麼刺激,他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我們眼見性命不保還怎麼刺激他?”

明子虛皺眉沉思,無意中目光向右一瞥,看見那從朔北來的大漢:“快把你的消息告訴他,那消息一定可以刺激他!”

“世子,汗王死了!”

正在逼近的赫連天刃全身猛地一震,“當”雙刀落地,接著他腳步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上。

“不好,刺激過頭氣血猛散,閃開!”明子虛搖動輪椅上前,上身前傾,咬破右手食指,以血液在赫連天刃額前畫了一道十字,然後閉上雙眼,嘴唇微動念念有詞。明子虛身上出現了若有若無的淡黃色光點。

大約一炷香後,明子虛睜開眼,輕咳一聲:“好了,我用‘回魂術’護住了他的心脈,他體內氣血充足,蒼狼之血已經重新覺醒。”

“多謝先生!”那大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您救了世子的命,鐵勒替朔北百萬牧民叩謝先生!”說罷就一磕到地。

“你叫鐵勒?”明子虛似乎沒聽見剛才的話,徑自問道“我記得朔北汗庭中叫鐵勒的人隻有三個,一個是我父汗的馬夫,一個是金帳衛士的百戶長,一個是貴族伊爾根氏的第五子、鋒翼帳左統領,你是哪個鐵勒?”

“也罷,不瞞先生,我是鐵勒·伊爾根。”

正說話間,地上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赫連天刃已經幽幽轉醒:“鐵勒,我父汗是怎麼死的?”

“世子!世子你醒了”鐵勒驚喜地說

“鐵勒,告訴我父汗是怎麼死的!”

“二十天前,汗王被蘇和殺死,是不流血而死。”

“不流血而死?先生,什麼是不流血而死?”呼延墨淵問

“朔北人相信靈魂是存在於血液裏,所謂的不流血而死,就是把人裝進麻袋裏絞殺。朔北人相信,隻要死的時候血液沒有見到騰格裏,那麼靈魂就會升上天國。”

“鐵勒,我父汗升天的時候你親眼看見了?”

“是的,我混在人群裏遠遠看見了。”

“我父汗的遺體呢?”

“汗王的遺體已被天葬。”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況且我也答應了父汗要奪回朔北部。鐵勒,你是準備跟著我一起殺回朔北還是從此分道揚鑣?”

“屬下願跟隨汗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在我奪回金帳以前,我還不是汗王,以後你稱呼我為少主。”

“是!”

“天刃,你是準備直接返回朔北還是先遊曆中原?”明子虛問道

“中原地大物博,有許多東西是我聞所未聞的,我準備遊曆中原,學習中原之所長,待時機成熟後再返回朔北。”

“既如此,天刃,你了解中原麼?”

“不甚了解。”

“那,我給你講講,可好?”

“請先生賜教。”

“誒,先不忙,此密室非講經論道之所,不如到書房之中我與你細細講來。”

一行人跟隨明子虛來到書房之中。

待眾人坐定,明子虛緩緩開口:“中原之地縱七千四百裏,橫四千三百七十裏,麵積廣大,自混沌初開,清者為天,濁者為地,已曆八千三百餘年,至今共有十三朝,分為:錕、雍、堇、璣、煜、雒、鰙、勍、樾、熙、琚、嚳。時至今日,乃是大嚳之朝,國姓秦氏,定都烈元,本朝至今已有七百六十六年,曆經十七帝:元、英、文、武、靜、理、淵、柳、翰、高、靈、恒、德、撫、鋒、宇、寧,六年前寧帝秦蹇之南巡至建門裏遇刺駕崩,皇太後吳氏垂簾聽政,暫攝朝綱,兩年前新皇秦奚繼位,改元複始,今年是複始二年。

本朝疆土廣闊,西至霖原,東、南皆達大海,北抵胄山。本朝元帝以戰起家,故而疆土劃分與前朝皆不相同,劃為五道二十二軍衛:北野道:左右龍武衛、左右虎翼衛、左右貔貅衛,此六衛四十七萬大軍,鎮守北起胄山南至連山關之間,稱為‘北野六衛’;南嶺道:左右熊羆衛,左右鐵鯊衛,此四衛三十萬大軍,鎮守北起洛關南至沉羽海之間,稱為‘南嶺四衛’;東海道: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驍騎衛,此六衛四十萬大軍,鎮守東達大海西至帝都之間,稱為‘東海六衛’;西原道:左右鷹揚衛、左右豹韜衛,此四衛二十七萬大軍,鎮守西起霖原,東達穆關之間,稱為‘西原四衛’;烈元道:左右羽林衛,此兩衛十五萬大軍,鎮守帝都烈元城方圓四百裏,稱為‘烈元雙衛’”

明子虛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還想繼續說,赫連天刃插話道:“先生,不知這二十二軍衛之中精銳如何?”

明子虛笑道:“嗬嗬,天刃莫急,且聽我細細道來。要說這二十二軍衛中的精銳,無非就是這幾支:左龍武衛麾下星海鐵騎、右龍武衛麾下蘭陵鐵槍、左武衛麾下雪墨大劍士、右威衛麾下克城銳士、右鷹揚衛麾下金羽騎射、左鐵鯊衛麾下鐵翎長弓以及左右羽林衛麾下的內衛與長門衛。中原人偏愛步戰,故而騎軍不多,北野的星海鐵騎便是其中最精銳的一支,共有五萬七千人,你應該見過。而蘭陵鐵槍則是重裝長槍手,其甲胄皆為純鋼鑄造,堅不可摧,槍長兩丈,亦為純鋼鑄造,可列成槍陣,號為‘鐵錐破甲’,共有八萬三千人;而說到中原最精銳之步軍,當屬東海的雪墨大劍士與克城銳士,雪墨大劍士身披細鱗步人甲,手持雙手大劍,劍長六尺,擅於在野戰之時正麵破敵。而克城銳士身披鋼製板甲,配有中原最堅固的盾牌‘克城大櫓’,其盾高一丈,寬四尺,厚達七寸,全盾皆是由黑鐵木製成,硬逾鋼鐵。這兩軍雖然精銳,但人數太少,雪墨大劍士隻有兩萬人,而克城銳士更少,隻有一萬兩千人。”

赫連天刃問道:“先生,我們朔北人以騎射為立身之本,不知中原弓馬如何?”

“中原射手甚多,但多為弩手,其原因是因為中原人臂力不強,如果使用弓箭則力道不足,射程也不夠遠,而弩機的機括力量可以彌補這一點,而且弓箭的難度遠遠大於弩機,因此中原多弩手,但是中原也有兩支射手使用強弓,就是所謂的‘鐵翎金羽’。其中南嶺的鐵翎長弓使用五尺長的步弓,力量甚大,可達三石,可射千步,人數也不甚多大約兩萬五千人。而中原唯一的騎射手就是西原的金羽騎射,金羽騎射使用鬆木角弓,射程兩百五十步,座下戰馬皆為霖原馬與朔北馬的混種,既有霖原馬的溫順又有朔北馬的力量與速度,這種馬唯一的缺點就是膽小,聽到戰鼓畫角之聲便會四肢無力,因此每逢上戰場時士兵們都會將馬耳用布塞住。”明子虛放下茶杯,說道。

“先生,這支騎射手有多少人?”

“金羽騎射有三萬人。”

“先生,這二十二軍衛我已了解,不知中原人物如何?”

“中原人物眾多,有治國之才、治軍之才、治財之才。治國之才自元帝始便不可勝數,有‘四曜之臣’、‘五常之臣’、‘黑衣宰相’,當今左相程伯常、右相薛逢甲、太傅呂靖等皆為經緯之才;軍武為本朝立國之本,治軍之才一如繁星,有‘虎狼之將’方晉羽、‘半邊紅’湯世雄、‘千古儒將’蓋峰,宇帝之朝有‘風花雪月’四大戰神……”

“四大戰神?先生,這四大戰神都是誰?”

“四大戰神分別是‘禦風戰神’風無棱、‘落花戰神’花無塵、‘傲雪戰神’雪無痕、‘臨月戰神’月無涯。這四人是我朝立國以來軍功最盛之人,風無棱十六年前率軍三萬於孤葉城叛亂,擊潰三路大軍二十三萬人的圍攻,陣斬左武衛大將軍華昀,花無塵曾率五百輕騎星夜奔襲營山匪巢,斬首三千俘敵六百而自身不損一人,雪無痕曾鎮守北野道,五次擊潰朔北軍南下,月無涯為羽林大將軍四十載,挫敗四大殺手組織一百三十餘次刺殺而保皇帝無虞。”

“先生,那治財之才又如何?”

“治財之才卻是有限,數百年間隻有寥寥幾人,有‘大監粟’餘煜、‘金玉郎’仇笑年、‘鐵財神’王紀。”

赫連天刃若有所思的問道:“剛剛先生說的軍中名將皆為古人,不知現今都有哪些名將?”

“現今名將共有七人,分別是前將軍、固北侯、北野道行軍大總管薛麟;左將軍、定西侯、西原道行軍大總管雷霆;右將軍、平東侯、東海道行軍大總管白焱;後將軍、鎮南侯、南嶺道行軍大總管端木陵;安遠侯、羽林衛大將軍高飛鵬;大宗正、英親王秦毅;以及海靈公、太尉慕容襄。這七人就是當今天下軍威之所在,號為‘七星將’。”

“先生,這七人想必對皇帝都是忠心耿耿的了。”

“非也非也,這七人中薛麟和白焱都已公開造反,各立國號,分別為‘霜衛’、‘東海’,其他各人中端木陵正忙於圍剿蒼南魂術師,雷霆正在觀望,而隻有高飛鵬、秦毅、慕容襄三人才是對皇帝忠心耿耿。”

“圍剿蒼南魂術師?”

“沒錯,三個月前的九方山大戰中,蒼南派實力大損,加之內部不穩,於是端木陵就趁此機會發兵五萬一舉擊潰了位於蒼山的蒼南派總堂三柳城,瞻台氏家主下落不明,蒼南一派就此覆滅。”

“瞻台氏家主可是瞻台墨離?”

“不,瞻台墨離已經不是家主,而是薛麟的國師。”

“既如此,先生可還有什麼見教?”

“莫急,還有一事你須知道。當今天下有五大家族你可知是哪五大家族?”

“不知。”

“北野薛氏、南嶺端木氏、西原雷氏、東海白氏、帝王秦氏。此五氏各有自己的家傳武術,北野薛氏擅長槍術,淩厲霸道;南嶺端木氏擅長刀術,穩健大氣;西原雷氏擅長劍術,輕靈迅捷;東海白氏擅長斧鉞錘擊之術,凶狠異常;帝皇秦氏,擅長棍術,攻守兼備,自成一家。日後你遊學天下當小心為上。”

“天刃明白,多謝先生。”

“好了,今日講了那麼多,你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養好身體擇日上路。”

“如此,天刃告退。”

西原,夜陵城郊大營。

“大哥,雷霆一脈竊據家主之位已有數十年之久,現在該他交出這一切了。”中軍大帳內,一名青甲將領神色激動。

“是啊,將軍,該是到了報仇的時候了!”另一名青年將領附和道。

“淩雲,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報仇?你會想到報仇?你覬覦這家主之位也很久了吧?”大帳主位上的中年將領說。

“大哥,你手握西原道十萬大軍,你就不能果斷一些!”

“果斷?你也說了我手裏有十萬人,還有十七萬人掌握在雷霆兄弟手裏,你貿然行動必敗!”

“沒錯,是有十七萬人掌握在雷霆兄弟手裏,但是這十七萬人大都分散在西部邊陲,最精銳的金羽騎射雖然駐紮在城裏,但是隻有三萬人,我就不信這區區三萬人能經得住我十萬大軍傾力一擊!”

“淩雲,你有什麼把握這十萬人都能對你忠心不二?你想過沒有,萬一有人告密,這十萬人性命何在!”

“大哥,你才三十五歲,怎麼就這般膽小,做事前怕狼後怕虎。實話告訴你,這半月之間我已經把大軍清理了一遍,凡是不和我一條心的都已經統統除掉,現在這剩下的八萬二千人都是對我忠心耿耿的。而且我在清理的同時已經派人偷偷潛入城中,和申屠越等人取得聯係,他們答應在城內接應我們。”

“淩雲,看來你是勢在必得,也罷,你自己去吧,不要扯上我。”

“大哥,你覺得你知道了這麼多秘密還有其他選擇麼?兩條路:要麼和我一起起兵,事成之後我推你做家主。要麼去死。”

“雷淩雲!你敢威脅我!”

“雷昊雲,我不是威脅你,是給你一個選擇。”

“你!好好好,你想取我性命,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雷昊雲一躍而起,落地時已拔劍在手,沒有半點停頓重劍直刺,寒光閃爍直取雷淩雲眉心。

雷淩雲腰一沉,一個鐵板橋躲過這淩厲的一劍,左手撐地,身體向左用力,整個人向左一閃,同時右手拔出腰間長劍向上一擋,“當!”兩柄劍劍刃相碰,撞出火花。

雷昊雲見一擊不成,重劍立即回撤,右手將重劍舉過頭頂,以千鈞之勢劈下,竟是要生生將雷淩雲劈成兩半!

雷淩雲見狀不退反進,長劍上挑,貼著雷昊雲的劍身徑直向上,然後手腕突然一翻,劍刃削向雷昊雲手腕。血光一現,雷昊雲長劍落地:“你敢殺我!”

雷淩雲長劍一送,劍尖已然刺入雷昊雲咽喉,雷昊雲雙目圓睜,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一臉陰翳的同胞兄弟,張開嘴想要說話但卻發現冰冷的劍尖已經堵住了他的咽喉,他用盡全力也隻能發出微弱的嗚咽,雷淩雲拔出長劍,和長劍一起離開雷昊雲喉嚨的還有鮮血,溫熱的血液濺在地上,還散著微微的熱氣。

雷昊雲覺得眼前的事物漸漸模糊,“砰”失去知覺的雷昊雲倒在地上。

雷淩雲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傳令下去,兵發夜陵城!”

夜陵城

“吳狗子,你爹不是說今年給你娶媳婦兒嗎,這都十月了,怎麼還沒動靜啊?”一名值夜的守軍說。

不遠處那個叫吳狗子的士兵憨憨一笑:“俺爹說了,那家姑娘嫌俺隻是個大頭兵,非要等俺當上屯長才肯嫁給俺。”

“屯長?狗子,你想媳婦兒想傻了吧,你隻是個武卒,離屯長還……”話沒說完那守卒突然沒了聲音。

“大劉,怎麼了”吳狗子跑過來一看,一支羽箭插進了大劉左眼。

“夜襲,夜襲!”吳狗子取下腰間的銅鑼瘋了似地敲著,城牆上瞬間人聲鼎沸。

“炮弩攻城!”城下雷淩雲下令。

十七具炮弩被馭馬拉到城下,比人腿還粗的倒鉤弩箭被安放在巨大的弩機之上,四名軍士用力拉動機括牽引弩弦。“放!”十七支巨箭帶著手臂粗的鐵鏈飛向城頭,帶倒鉤的箭頭深深釘入城牆,鐵鏈後麵連著雲梯,身披銅甲手持盾牌的士兵順著雲梯向上攀爬,城牆上人頭攢動,士兵們剛從睡夢中驚醒,連盔甲都來不及穿就跑上城頭,“噗噗噗”鋼刀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

“大將軍,不好了,雷淩雲率城郊駐軍兵變,叛軍正在攻擊北門!”定西侯府,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衝進大門。

“雷淩雲反了?”年過六旬的老將雷霆站在階前。

“報——,大將軍,雷淩雲已反,叛軍已登上城牆!守軍正在抵抗。”另一名士兵闖入侯府。

“來人,著甲!”老將軍下令,聲如洪鍾。

一身鍍金鋼甲的老將軍雙手拄著重劍威風凜凜站在階前,兩旁將校林立:“雷敢”

“在”另一名銀發老將出列單膝跪下。

“持我令箭調金羽騎射前出西門,繞到叛軍背後突襲!”雷霆解下腰間銀色虎頭令牌,擲向麵前的老人。

“是”老人接住令牌轉身離開。

“雷震”

“在”,出列的又是一名老將。

“快馬前往虎踞關大營,調兩萬精銳前來支援!”

“是”老將轉身離開。

“其餘人隨我上城迎敵!”

“是”諾聲如雷。

北門戰場

“將軍,城上守軍已經開始反擊,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城下一名叛軍將領說。

“攻城衝車!”雷淩雲下令。

高達三丈的攻城衝車被二十名軍士推著緩慢前進,衝車外部用生牛皮覆蓋,中間用鐵鏈掛著一根兩人合抱的巨木,那木頭的頭部被削尖並被包上生鐵,城上守軍射下火箭,衝車周圍的軍士手持盾牌一路護送衝車來到北門前。

“撞門!”一名百夫長下令。

“嗬——嗬——嗬——”士兵們喊著號子晃動巨木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城門,每撞一下城門上都會落下大量的木屑。

眼看城門就要被撞開,雷霆率領一隊精兵趕到,及時加固了城門。“他媽的!”雷淩雲罵了一聲,隨即下令,“火箭,兩輪齊射,燒城門!”

三千弩手排成兩排上前,一聲令下前排弩手同時扣動弩機,一千五百支火箭離弦而出,第一輪箭還沒落下時第二輪已經發出,三千支火箭釘在城門上,本就搖搖欲墜的城門在烈火中轟然倒下。

“殺!”雷淩雲大喝一聲,催動戰馬帶著數千親兵衝進城中。

城內。

須發皆白的老將雙手揮動重劍,奮力砍殺著周圍的敵軍。“父帥,不好了,金羽騎射已經宣布效忠雷淩雲,二將軍被殺,三將軍率虎踞關援軍半路被叛軍襲殺!”一名副將一路殺到雷霆身邊,“什麼!”雷霆聽聞自己兩個弟弟皆已戰死、金羽騎射又已叛變,猶如晴天霹靂,兩名敵軍趁其不備突然放箭,兩枝羽箭射進雷霆右肩與右胸。“父親,父親你受傷了!”那副將大驚。“辰雲,我在此抵擋,你殺出重圍回到侯府,讓蝶舞速速出城,讓她為我們報仇!”說罷不由分說單手拎起雷辰雲向遠處擲去。然後一把扯下早已支離破碎的甲胄:“來吧,兔崽子們!”說罷揮動雙手重劍衝向源源不斷的敵人……

定西侯府

城內的火光和廝殺聲早已讓府中的家人奴仆各自逃散,當渾身是傷的雷辰雲回到侯府的時候,侯府大門敞開,門前站著一個不算高大但挺拔的身影,那是雷霆十三歲的孫女雷蝶舞。

“蝶舞,快走,叛軍已經進城。”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和爹一起殺叛軍。”

“蝶舞,你還小,快離開這兒,我會引開敵軍助你出城。”

雷蝶舞還想說什麼,卻被雷辰雲不由分說拉著胳膊回到侯府內堂,從內堂屏風後牆暗格裏拿出一柄劍,那劍長四尺,寬隻二指,鑲銀的鯊魚皮鞘上用金絲嵌著“離恨”二字,雷辰雲將劍交到雷蝶舞手上:“蝶舞,這是我雷氏家傳寶劍‘離恨’,今天我把它交給你,你帶著它從東門出城,一路向東到帝都去,若天下大亂,唯有帝都或有一片安寧。”

雷辰雲帶著女兒來到後院馬廄,備好兩匹馬,將其中一匹馬的馬蹄用布層層包好。

“爹,那你呢?”

“我去幫你引開追兵。”雷辰雲翻身上馬,“等會兒我會把追兵引到西門,你從東門出去。”

黑暗中的雷蝶舞含淚看著自己的父親策馬西去,一路用長劍敲擊馬鞍,立刻有無數火把追趕雷辰雲,半晌,她一夾馬腹,包了布的馬蹄在石板路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向東門而去。

帝都烈元

“鐺——鐺——鐺——”乾元殿三聲悠長的鍾聲響起,數百名大臣由左右相國領銜,從乾元殿正殿兩側的白色大理石樓梯魚貫進入乾元殿,長寬各十丈的大殿中佇立著十八根金漆楠木巨柱,每一根柱子都有三人合抱粗細,上麵雕刻著九條飛龍,九條一尺粗細的純金巨龍攀附在大殿的穹頂上,巨龍張牙舞爪麵目猙獰,龍頭聚向一處,共同攢著一顆三尺方圓的水晶球,大殿正中用黃金堆砌的高台上一座由純鐵鑄造的王座靜靜佇立著,黑色的王座上沒有鑲嵌寶石,隻是在王座的靠背上用浮雕淺淺的雕刻著三支羽毛。這座鋼鐵王座是嚳元帝親自鑄造,象征著自己的王朝是用鋼鐵打下的,也是提醒子孫不要忘記江山來之不易。鐵王座的右邊放了一張榻。

“啪——啪啪”三聲靜鞭響後,整座大殿安靜下來,安靜的如同一座墳墓。

二十七名金甲長門衛手按腰間佩劍從偏殿走出,四名內侍舉著白羽葆緊隨其後,七歲的皇帝秦奚一身九龍皇袍拉著皇太後的手走上黃金台。

“皇上、皇太後駕到,眾臣早朝——”

“吾皇萬歲——”數百名大臣齊刷刷地跪在大殿的青磚上。

“眾卿平身”

“謝皇上!”

皇太後待眾臣起身後緩緩開口:“近來邊報頻傳,北野、東海、西原先後起兵,各立國號、定都城,不聽皇室號令,前日這三家分別派人送來奏折,竟要求皇室封他們為諸侯,賜節鉞,要與朝廷平起平坐,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臣鄭浩啟奏皇上、太後,北野、東海、西原三處目無君上,擅自起兵,實屬大逆不道,臣以為,應速速發兵征討,以宣我朝廷威嚴於天下。”

“臣以為不妥,此三處握有大軍百萬,且士卒久經戰陣,皆為精銳,朝廷發兵,倘若這三處發兵應戰,敢問鄭大人,朝廷勝算幾何?”

“田大人此言差矣,此三處雖然士卒眾多,然三處並非一心,朝廷大可遣一大將率精銳數萬分而破之,必獲全勝”

“那司馬大人以為誰可領兵?”

“慕容太尉可擔此任”

“臣以為不妥,朝廷發兵,誰敢保證這三處不會結盟反抗,到時戰端一開,國庫存糧支持不了半年,若這三處切斷我糧草輜重,我軍必敗”

“劉伶!你竟敢說朝廷必敗,我先殺了你!”

“曹大人息怒,且聽皇上聖斷。”

“諸卿”皇太後緩緩開口,“諸卿之意哀家已經知道,待哀家與皇帝商議之後再做決定,退朝吧。”

“眾臣退朝——”

“吾皇萬歲——”

回到安平宮,皇太後對身邊的貼身內侍說:“你悄悄去請太傅呂靖進宮。”內侍低頭回答:“諾”

呂靖來到安平宮,跪在珠簾之外:“臣呂靖拜見太後。”

“太傅請起”

“謝太後”

“太傅,今天在朝堂上你都聽見了,你覺得哪個主意可行?”

“啟奏太後,臣以為諸大臣的辦法都有風險:貿然開戰則帝都不保,觀望不前則養虎為患。”

“那太傅以為該當如何?”

“啟奏太後,臣有一計,可使薛、雷、白三家相爭,朝廷可坐收漁利。”

“哦,不知太傅有何妙計?”

“要行此計,還需一人相助。”

“誰?”

“太尉慕容襄。”

“來人,宣太尉慕容襄進宮!”

半個時辰後,慕容襄也跪在了珠簾之前。

“太尉,哀家召你進宮是要和你共商平叛之策。”

“臣定當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一旁的呂靖發話了:“敢問,太尉可是有一女,年方十六?”

“正是,小女潔兮,今年十六歲,不知太傅何故問起小女?”

“在下再問太尉,太尉可是為了國家可放棄一切?”

“那是當然,臣之忠心,日月可鑒!”

“既如此,太尉可舍得令愛千金?”

“太傅何意?”珠簾後,太後問道。

“回太後,臣之計策要借太尉千金一用。”

“借小女?太傅何意?”

“在下久聞太尉千金豔麗清絕、溫婉脫俗,帝都公卿大賈的望族子弟傾慕者不可勝數,有‘純羽月美人’之稱,在下準備先將太尉千金許配給薛麟,再派臣的心腹前往東海,告訴白焱朝廷將‘月美人’許配給他,接著臣親往西原,鼓動雷淩雲發兵於半路將‘月美人’劫往西原,北野、東海聽聞此消息定然會大怒,臣再從中挑撥三人,令其兵戎相見,相互攻伐,如此,則朝廷不費一兵一卒,而外事可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