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1 / 3)

中原,烈元城,承元殿。

“皇上駕到,眾臣跪迎!”錦衣內侍尖細的嗓音從大殿內傳來,接著殿門緩緩打開,一身明黃色九龍袍的皇帝秦奚在十名內侍的簇擁下緩步走進承元大殿,原本站立在殿下的一名大臣同時跪下,山呼:“萬歲!”

“眾愛卿平身吧。”秦奚坐在自己的鑲金檀木龍椅上,看著殿下跪了一地的大臣,語氣中不自覺的透露出上位者的驕傲。

“不知各位愛卿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陛下,老臣今日特來向陛下辭行。”一身華服的國師皇甫軒說。秦奚看著殿下蒼老的大臣,問道:“國師今日就要啟程前往朔北了嗎?”

“是,老臣今日就將前往朔北,說服朔北部汗王蘇木爾·蘇和與帝都聯合。”

“國師此一去何時可以返回帝都?”

“回陛下,老臣此去最多不超過八個月,八個月內必將返回帝都。”

“國師此去山高路遠,又要經過東海與北野境內,必將遭到重重阻礙,國師怎有把握八個月便可返回?”

“陛下,老臣侍奉皇室已有百餘年,自覺還算得上是忠心耿耿,陛下放心,老臣有陛下之仁德庇佑,又有金吾衛三千護衛,於路的艱難險阻必將迎刃而解!”

“國師此去,朝中又有何人可以輔佐朕?”

“陛下放心,臣已留下左都禦史劉正、龍驤將軍公孫賈、國子監博士何守常與南華殿七名學士,這些人都是治世之才,足以輔佐陛下。”

“唉,國師年事已高,叫朕如何放心得下呀。”

“陛下,臣深感陛下洪恩,萬死莫能相報!”白發蒼蒼的老人跪在地上連連叩首、淚流滿麵。

“來人!”秦奚右手一揮,一名內侍端著一個黃金托盤走到皇甫軒麵前。“國師,這是朕派人從青屏山上采來的還魂草,你把它帶上。”

皇甫軒看著那托盤裏孤零零的躺著一株三寸長的植物,六片邊緣長滿鋸齒的長劍型的葉子舒展在莖幹兩旁,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淡綠色光芒環繞在這株植物周圍。皇甫軒大驚道:“陛下,這是六葉還魂草,是還魂草中的珍品啊,可生死人、肉白骨。將其置於房中可使人神清氣爽、延年益壽,陛下應將其留在身邊,為何要將此等寶物賜予老臣?”

秦奚站起身,走到皇甫軒麵前,伸手將皇甫軒扶起:“國師,此番前往朔北於路困難重重,難保不出意外,朕將這還魂草贈與國師,是怕國師有什麼閃失,國師切勿推辭。”

“陛下!”皇甫軒“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叩首到地,已是泣不成聲。

“國師請起。”秦奚彎下身將皇甫軒扶起。

正在君臣兩人“情濃”之際,一名金吾衛猛地推開緊閉的殿門:“陛下,太尉慕容襄今晨暴病身亡!”

“什麼!慕容襄死了?”秦奚大驚。

“剛剛太尉長子慕容恪進宮報喪,現在殿外等候。”

“宣他進來。”

“宣,慕容恪進殿!”

秦奚看見慕容恪一身白色麻布孝服、頭上戴著纏著白布的素冠走進大殿的時候,秦奚在一瞬間失去了思想,腦子裏空空如也。“陛下,陛下。”一旁的內侍輕聲喊道,半晌,秦奚才回過神,而此時,慕容恪已經在殿下跪了半個時辰了。

“平身吧。”秦奚緩緩地說。

“謝陛下。”慕容恪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太尉平日裏身體強健、力敵萬人,怎會突然暴斃?”

“回陛下,先父昨夜在睡夢中突然驚醒,將我們兄弟四人召至床前,囑咐道:‘你等兄弟今後務必同心協力輔佐陛下,以振興我大嚳國祚。平日裏你等兄弟四人多有不睦,聖人道:‘兄弟鬩於牆而外禦其侮。’你等兄弟當以大局為重,同心同德。’說完先父就從書房中取出一個包裹,打開後對我們兄弟說:‘此處有為父平生所得最為寶貴之物,今日將其贈與爾等。’說完先父取出一卷兵書,說道:‘此為‘落花戰神’花無塵所著兵書《風雷書》,此書記載了花無塵用兵之道,我將此書贈與我的四子慕容懷。’然後先父又拿出一塊鐵牌,說道:‘此玉牌乃是為父年輕時跟隨風無棱元帥平叛之後,因為為父身先士卒,先皇所賜,可以調動金吾衛五千,我將此牌贈與我的三子慕容愷。’接著先父又拿出一枚玉佩,說道:‘此玉乃是首陽山老坑紫玉,極為珍貴。玉者,國之重器,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我將此玉贈與我的二子慕容怖。’最後先父取出一柄短劍,對我說:‘劍者,百兵之君也,此劍乃是二十年前為父親往晨羅山取鐵,鍛造了四天四夜所得,切金斷玉、削鐵如泥,我將此劍贈你,望你好好使用它。’。”說完慕容恪從腰後取出一柄兩尺長的短劍,雙手捧劍於胸前。

“太尉突然故去,朕心中悲痛欲絕,也罷,愛卿先且回府,朕明日當親往祭奠。”

南嶺道,漆州城,鎮南侯府。

“你說什麼,慕容襄死了?”鎮南侯府的議事廳裏,端木泓毅激動的問道。

他的麵前,低頭跪著一個金吾衛打扮的年輕人,那人的頭更低了:“是的,七天之前,皇帝親自前往太尉府進行祭奠,期間皇帝的情緒幾乎失控,有好幾次甚至哭暈在慕容襄的棺木上。”

“哈哈哈,這是天佑我也,慕容襄已死,皇甫軒又出使在外,秦毅常年臥病在床,帝都四玉柱現在隻有高飛鵬一人,此時正是進攻帝都的大好時機!”端木泓毅猛地站起,一巴掌排在桌上,大聲吩咐道:“來人!”

“在!”議事廳外兩員武將應聲而入。

“月非凡,命你即刻南下,前往十裏灘麵見九黎部大首領迦南木意,告訴他我要起兵進攻帝都,邀他共同起兵!”月非凡雙手抱拳:“諾!”端木泓毅對另一名將領說:“百裏正峰,令你率漆州城內精銳十萬,星夜前往雲浮,與洛雨澤彙合!”百裏正峰也是一抱拳:“諾!”待兩人轉身離開了議事廳,端木泓毅轉過身環視著議事廳裏的將領,吩咐道:“端木泓軒!”一身銀甲的端木泓軒越眾而出:“末將在!”端木泓毅看了看麵前的兄弟,說道:“令你率軍五萬,留守漆州城!”聽了端木泓毅的話,端木泓軒一臉不可思議的說:“大哥,你竟然不帶我出征?為什麼!”端木泓毅走到端木泓軒麵前,將雙手放到端木泓軒肩上,說道:“老二,此次出征不比往常,我要直取帝都,大軍在外家裏我放心不下,還是你留下來坐鎮漆州城,順便幫我征集大軍出征所需要的糧草和輜重,我不在的時候整個漆州城就交給你了。這是重任,你休要推辭。”聽了端木泓毅的一番說辭,端木泓軒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抱拳道:“末將領命!”端木泓毅接著下令道:“其餘眾將隨我率三萬鐵翎長弓兩日後出發,前往雲浮與洛雨澤大軍彙合,此次出征不同以往,眾將士當奮勇向前,攻下烈元之日,人人皆有封賞!”一時間議事廳內諾聲如雷。

兩日後,端木泓毅率領南嶺道最為精銳的三萬鐵翎長弓從漆州城出發,前往雲浮與洛雨澤的二十萬大軍彙合。與此同時,位於十裏灘九黎部大首領迦南木意也率領九黎部蠻軍十五萬北上,在新式的鐵甲的裝備下,九黎部的蠻軍煥然一新,剽悍的士兵加上精良的鐵甲、嶄新的戰刀和巨斧,迦南木意仿佛看見了自己麾下的九黎大軍征服天下的那天。

帝都烈元,承元殿。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啊!”沉重的紫檀木殿門被猛地推開,一名年輕的大臣披頭散發的闖了進來。

“嗯?”禦案之後的皇帝看著這命大臣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名大臣沒有穿朝服,全身上下隻是裹了一件棉布裏衣,而且這件衣服的下擺還破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他也沒有梳頭,一頭長發淩亂的披散在腦後,這名大臣甚至沒有穿鞋,皇帝看見他赤著雙腳衝進了殿中。

皇帝在看清了那名大臣之後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他,於是問道:“來者何人?”

那名大臣見皇帝的臉色不大好,連忙一撩衣角跪在大殿之上,連連叩首,嘴裏說道:“臣,聶淩峰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聶淩峰?”皇帝聽了那大臣的話卻覺得更加疑惑了,因為這是一個皇帝從來都沒有聽過的名字。皇都看了看跪在自己麵前的年輕人,問道:“你現在所居何職?”

聶淩峰回答:“臣現居鳳鸞台參事之職。”

“放肆!”皇帝喝道:“你一個小小的參事居然衣衫不整披頭散發麵見君上,並且還在禁宮之內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聶淩峰說道:“皇上恕罪,臣因昨夜輪班值守,一夜未睡,故今早在鳳鸞台中休憩,但就在臣休憩之時,收到子午關守將馮奎英八百裏加急快馬,說前日清晨,南嶺道兵馬指揮使端木泓毅在雲浮城集結重兵二十三萬,意欲北上犯禁,九黎部也同時起兵十五萬響應端木泓毅,現在九黎部大軍已到達子午關以南兩百裏。臣不敢怠慢,想要第一時間送進宮來,由於太過匆忙,所以就是這副樣子。”

“你說什麼?端木泓毅起兵北上了!”皇帝聽了聶淩峰的話大驚失色,猛地站起,帶翻了桌上的青瓷茶杯,茶水倒了出來,浸花了皇帝剛剛批好的奏章,但是皇帝根本沒有去管那一桌子的茶水,任由它留到自己的龍袍上。

“是的陛下,端木泓毅起兵北上了。”

“傳旨,召羽林衛大將軍高飛鵬進宮!”

次日聖旨傳下,晉羽林衛大將軍高飛鵬為征南大元帥,率羽林軍十五萬、金吾衛五萬、西園新軍十萬南下進駐子午關。三日之後端木泓毅與迦南木意聯軍三十八萬兵臨子午關前,雙方開始對峙,正式拉開了地方諸侯起兵進攻帝都的序幕。

朔北。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黑、一白、一灰三匹駿馬飛馳而過,馬背上的騎士麵帶倦容,身形都有些不穩,顯然已經在馬背上連續奔馳了很多天。

“蘇赫巴魯,我們已經在草原上走了十天了。到底還有多遠才能到汗庭?”灰馬上的騎士問道。

前麵不遠處黑馬上的騎士一勒韁繩,黑馬長嘶一聲停了下來,那騎士回答:“你看,前麵就是虎林撒草原,汗庭就在那片草原上!”

另一匹白馬上的騎士問道:“我們就這麼直接闖進汗庭?”

蘇赫巴魯聽了他的話哈哈一笑,說道:“我怎麼會那麼傻,就我們三個直接闖進汗庭?那等著我們的隻有羽箭和彎刀,我們要悄悄繞過汗庭,到更加北方的草原去尋找忠於世子的部落,然後聯合他們一起南下。”

灰馬上的慕容烈說:“更北的地方?對於中原來說這裏已經是所謂的‘極北之地’了,無法想象更北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蘇赫巴魯說道:“對於草原來說,這裏僅僅是草原的中部偏南一點,更北的地方還有更廣闊的冰原。”

“可是那些部落已經被排擠到北方的冰原上去了,他們還會幫助我們嗎?”白馬上的項絕言問道。

蘇赫巴魯看了看項絕言,歎了口氣回答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畢竟蘇和叛變已經有十多年了,他在草原上的勢力也是根深蒂固了,我實在是沒有絕對的把握那些部落還會死心塌地的跟隨世子。但是雖然如此我還是想要試一試。”

慕容烈和項絕言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好,既然如此,就算是龍潭虎穴我們也陪你走一遭!”說完,三人同時用力一夾馬腹,三匹布哈林駿馬同時發出一聲長嘶,十二隻馬蹄揚起,絕塵而去。

兩天後,草原上剛下過一場大雨,南風驅散了濃重的烏雲,太陽鑽出了厚厚的雲層,水汽被陽光蒸發後在草原上彌漫開了濃重的水氣,半人高的野劍蒿上還掛著水珠,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漸漸傳來,三匹駿馬的身影出現在水氣中。

“你們看,前麵有個部落,我們過去看看。”蘇赫巴魯看著前麵說道。

慕容烈和項絕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前方的草原上朦朦朧朧的好像有一圈木牆,一根數丈長的木杆立在木牆外。“那是哪家部落的營地?”慕容烈收回目光問道。蘇赫巴魯睜大眼睛努力辨認著,半晌他搖了搖頭,回答:“我也看不清楚,水汽太大了,我們隻能靠近一點再看看。”說完蘇赫巴魯翻身下馬,從馬鞍後的皮袋裏取出四隻羊皮做成的蹄裹,將馬蹄嚴嚴實實的裹住,項絕言不解的問:“蘇赫巴魯,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把馬蹄裹起來?”蘇赫巴魯白了一眼項絕言,說道:“你傻啊,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過去,你不怕被他們發現啊,萬一那邊的是忠於蘇和的那幾個部落的營地怎麼辦?”項絕言又問道:“那為什麼要把馬蹄裹上,不是有這麼濃的水汽嗎?”蘇赫巴魯回答:“就算是有水汽作掩護,這馬蹄踏在地上發出的聲音是個人都能聽見!”項絕言張了張嘴還想問什麼,慕容烈卻翻身從馬背上跳下,也學著蘇赫巴魯的樣子將馬蹄用蹄裹裹住,項絕言看著慕容烈的動作又想說些什麼,沒想到他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慕容烈一把從馬背上拖了下來,慕容烈巨大的力量直接將項絕言摜倒在地,項絕言喊道:“慕容,你……”話還沒說完,就被慕容烈一腳踏在胸前:“閉上你的嘴,照他說的做!”看著慕容烈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項絕言說道:“你放開我……咳咳……喘不過氣了。”慕容烈抬起右腳,項絕言翻身坐起,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你……你想踩死我嗎?”慕容烈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看了項絕言一眼,項絕言被他看得發毛,隻能無奈的從馬鞍袋中取出蹄裹,也將馬蹄裹了起來。

裹好了蹄裹的三匹駿馬原地踏出一步,厚厚的羊皮幾乎完全吸收了馬蹄踏在地麵上的聲音,隻留下了輕輕地一響。蘇赫巴魯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黑馬,輕輕拍了拍手上的水漬,重新騎上了馬背。

三匹駿馬重新出發,眼看著離那片營地越來越近了,蘇赫巴魯也一直在馬背上試圖看清楚那麵旌旗上的圖案,突然蘇赫巴魯趁著一陣微風吹開水汽的瞬間看見了那麵血色的旌旗上繡著一個銀色的狼頭,蘇赫巴魯對二人說道:“那是劄耳赤烏惕部的營地。”

“劄耳赤烏惕?那不是一個忠於世子的部落嗎?”項絕言說道,蘇赫巴魯點點頭:“沒錯,大家都小心點。”項絕言問道:“既然是個忠於世子的部落,為什麼還要小心一點?”蘇赫巴魯頭也不回地回答:“因為劄耳赤烏惕部的忠於世子的老首領博格達爾去年去世了,繼任首領的哈爾巴拉對世子的態度並不明朗,很有可能現在整個劄耳赤烏惕部已經全部投靠了蘇和。”蘇赫巴魯話音剛落,“嗖嗖嗖”三聲輕響,三支羽箭從濃重的水汽裏飛出,斜斜地插進了蘇赫巴魯馬前的土地裏。蘇赫巴魯一勒馬韁,黑馬停下腳步。

“什麼人擅闖劄耳赤烏惕部營地?”一聲暴喝從水汽中傳出,隨後五十匹駿馬出現在水汽中,為首的一匹灰色花斑馬上,坐著一名魁梧的朔北壯漢,那壯漢手持角弓,一支雁翎長箭搭在弓弦上,壯漢舉起角弓,三棱形的箭頭對準了蘇赫巴魯,蘇赫巴魯在隱隱約約的陽光下看見那箭頭上泛著淡淡的藍光,顯然箭頭上是淬過毒的。

“我們是從南方來的,要見哈爾巴拉兄長。”麵對劄耳赤烏惕部遊騎的包圍,蘇赫巴魯不卑不亢地說。

那壯漢看了蘇赫巴魯一眼,問道:“你們要見哈爾巴拉首領?”

見蘇赫巴魯點了點頭,那壯漢放下手中的角弓,將右手移到腰間的刀柄上,冷冷的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報上你們的名字!”

蘇赫巴魯見狀,右手伸到腰間,那壯漢以為蘇赫巴魯要動手,右手拇指在刀鐔上一挑,隨著那柄彎刀發出“崢”的一聲輕響,小半截刀身被彈出了刀鞘,精鋼打造的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寒光。但是下一刻,壯漢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隻見蘇赫巴魯把右手伸到腰間,一把扯下了腰間的彎刀,“哐啷”一聲輕響,那柄連鞘的彎刀被蘇赫巴魯扔在了地上,接著是馬鞍後的角弓和羽箭,最後蘇赫巴魯從腰後取下了一柄一尺長的短刀。

“你……”壯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帶我去見哈爾巴拉兄長。”蘇赫巴魯說道。

那壯漢抬起頭看了看蘇赫巴魯,再低下頭看了看地上的彎刀,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帶你去見哈爾巴拉首領,但是他們兩個”說著壯漢用手指了指蘇赫巴魯身後的慕容烈和項絕言,“他們兩個必須留在這兒,讓我的戰士看著他們。”

蘇赫巴魯想都沒想,說道:“可以!”

“那你跟我來吧。”壯漢說完調轉馬頭向著營地走去,蘇赫巴魯一夾馬腹緊緊跟上。

劄耳赤烏惕營地,首領大帳。

壯漢將蘇赫巴魯帶進帳中,單膝跪下,對著帳中一個身穿灰色狐皮大氅的年輕人說道:“哈爾巴拉首領,這個人是從南方來的,自稱是您的兄弟。”

“我的兄弟?”哈爾巴拉轉過身,看了看蘇赫巴魯,搖了搖頭,又覺得有些熟悉,於是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赫巴魯回答:“我叫蘇赫巴魯。”

“蘇赫巴魯?”哈爾巴拉微微低下頭自言自語道,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抬起頭,說道:“你是呼和淖如氏首領達日阿赤的三兒子蘇赫巴魯?”

蘇赫巴魯麵露喜色,連連點頭:“是我,小時候我們兩家的斡爾朵相隔不到三裏,我們經常一起在夏季草場上打獺子和野兔,打到了就找一個草窩子用撿來的柴火烤,烤熟了你吃前腿我吃後腿。”

“真的是你!”哈爾巴拉大喜,對那壯漢吩咐道:“岱森達日,你吩咐下去,殺一頭肥牛,今天晚上我要和我的蘇赫巴魯兄弟一醉方休!”

岱森達日答應一聲,轉過身想要離開,剛轉過身突然想起了什麼,走到哈爾巴拉身邊低聲對哈爾巴拉說道:“首領,他們一共有三個人,都帶著彎刀弓箭。”

哈爾巴拉用餘光瞟了蘇赫巴魯一眼,低聲吩咐了幾句,岱森達日輕輕一躬身,走出了大帳。

這一切蘇赫巴魯全都看在眼裏,心裏默默的盤算著:照這樣看來哈爾巴拉十有八九是投靠了蘇和,我必須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打定主意後蘇赫巴魯對哈爾巴拉說:“哈爾巴拉兄長,我這次來是……”蘇赫巴魯話未說完,哈爾巴拉大手一揮:“先不說這些,我們兄弟也是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先喝一杯!”說話間侍女送來酒菜,哈爾巴拉拿起酒壺倒滿兩碗酒,遞給蘇赫巴魯一碗,自己端起另一碗,說道:“蘇赫巴魯兄弟,來嚐嚐我們劄耳赤烏惕部的酒是不是像你們呼和淖如部的酒一樣好!”說完一仰頭,將整碗烈酒一飲而盡。

蘇赫巴魯端著那個楊木酒碗,看著那滿滿一碗烈酒,卻說什麼也喝不下,半晌,他歎了一口氣,問道:“哈爾巴拉兄長,你是不是已經投靠了蘇和?”

哈爾巴拉一愣,隨即笑了笑,回答:“沒錯,自從我阿爸去世之後,蘇和就一直在拉攏我,先是將整個部落從北方的冰原上遷到了這豐饒肥沃的虎林撒草原,接著又給了劄耳赤烏惕部三千隻羊、五百頭牛和大量的鐵器作為補償,同時又把他的女兒烏仁哈沁嫁給了我的弟弟格根,從那以後整個劄耳赤烏惕部都倒向了蘇和。蘇赫巴魯兄弟,我知道你來這兒是為了什麼,我勸你一句,那個世子在蘇和麵前隻是個小孩子,根本沒有能力和蘇和作對,你還是早點離開那個世子吧。”

蘇赫巴魯看了一眼一臉真誠的哈爾巴拉,笑了笑,說道:“哈爾巴拉,虧你還是博格達爾叔叔的兒子,你們敖勒高努德家族世世代代都受過蘇木爾家族的恩惠,你的父親更是被先汗王那森布赫救過性命,沒想到你竟然為了牛羊和草場就投靠了那個忽力金紮力海!你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一個朔北男人,你死後有什麼臉麵去見偉大的騰格裏!”隨著蘇赫巴魯的語氣越來越強烈,哈爾巴拉的臉上變得一陣青一陣紅,帳門外的岱森達日卻一聲大喝:“住口,你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哈爾巴拉首領!”

哈爾巴拉伸手阻止道:“住口!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下去!”岱森達日非常不情願的說:“是!”然後一臉怒色的走出了大帳。

等岱森達日走後,哈爾巴拉說道:“蘇赫巴魯兄弟,你是個聰明人,聽我一句勸,離開赤那思,投靠蘇和吧,你跟著赤那思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不用說了!”蘇赫巴魯不等哈爾巴拉說萬就打斷了他,接著舉起手中的酒碗,說道:“哈爾巴拉,我敬你是草原上的勇士,喝完這碗酒你我從此再無關係,到日後到了戰場上你殺我不算忘恩,你殺我不算負義!”說罷一仰頭喝下了整碗烈酒,接著隨手一抹嘴角的酒漿,把酒碗隨手扔在了地上,轉身離開了大帳。

劄耳赤烏惕部營地外,慕容烈和項絕言在數十名遊騎的監視下正焦急的等待著蘇赫巴魯,突然慕容烈看見從營地大門內走出了一匹黑色的駿馬,馬背上赫然坐著一臉疲憊的蘇赫巴魯。見到蘇赫巴魯慕容烈和項絕言連忙打馬迎了上去。

看到蘇赫巴魯臉上的表情,慕容烈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他心裏仍然有一絲僥幸,問道:“怎麼樣,劄耳赤烏惕部的首領會幫助世子嗎?”

蘇赫巴魯臉上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說道:“哈爾巴拉對蘇和已經是死心塌地了,他還想勸我也投靠蘇和。”

項絕言問道:“真的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蘇赫巴魯沒有說話,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