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坦斯胡雅克河北岸。
鐵勒一身鎖子甲勒馬站在河邊,他的身後是五百名精銳的朔北輕騎。經過了七天七夜的奔馳,鐵勒終於在第八天的清晨來到了阿拉坦斯胡雅克河的北岸,再前進三十裏就能趕在中原烈元城的皇室使團之前封鎖陶高山口。
“將軍,斥候回報在我軍東南還有一支騎兵隊,人數大概在五百人左右!”一名副將對鐵勒說。
“五百人的騎隊?”鐵勒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是世子派來的,那回事誰呢?”過了一會兒,鐵勒對那副將說:“赫魯巴,你帶幾個精靈的斥候跟著那支五百人的騎隊,記住,要不近不遠的跟著,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他們一有什麼異動,你就放響箭。”
“是!”赫魯巴應聲道,隨後撥轉馬頭帶著幾名斥候離隊向東南疾馳而去。
“其他人稍事休整,天黑前務必趕到陶高山口!”鐵勒下令道。
與此同時,皇甫軒率領的烈元城皇室使團已經越過了中原與朔北的分界線——胄山,看著南方草原上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城郭和村鎮,燕離開始懷疑自己不是身在草原而是位於中原腹地的某個地方、因為這裏完全和中原沒有什麼兩樣,熟悉的青磚房舍,一麵麵寫著“酒”、“茶”、“宿”的幌子飄蕩在有些刺骨的北風裏,耳畔傳來的是中原話,就連空氣重彌漫的都是中原炒菜的味道。
燕離問道:“老師,這裏是朔北?”
正在四處張望的皇甫軒回過頭:“很奇怪是不是,這裏明明是塞外的朔北草原,可是為什麼和中原的城鎮沒有任何區別?”
燕離點點頭:“是啊,要不是我事先知道這裏是朔北,我還以為自己還呆在中原,老師,這裏為什麼會和中原一樣?”
皇甫軒笑道:“那是因為十年以前,朔北攝政王蘇木爾·蘇和在北野的固北侯薛麟的挑唆下,率軍叛變,奪下了朔北汗庭,殺死了朔北汗王蘇木爾·那森布赫,同時也驅逐了朔北部世子蘇木爾·赤那思,在此之後,蘇和臣服於北野,接受薛麟的冊封,朔北與北野道簽訂盟約,蘇和割讓布哈斯赫大山以南四百裏的草場給薛麟,並每年向薛麟提供朔北駿馬一千匹、獸皮三千件,而薛麟則封蘇和為朔北王,提供生鐵五萬斤、小麥十萬擔,在南部草原築城,並且派兵三萬駐守,稱為‘朔北都護府’。十年間,無數無家可歸的中原流民從中原遷徙到朔北,在草原上建立了村鎮和城郭,那些先定居的中原人大多是流浪漢和被官府打散的土匪流寇,他們趕走了原本住在這裏的牧民,搶走了他們的牛羊、開墾了草原的土地,並在草原上繁衍了起來,僅僅十年,就把原本遼闊淳樸的草原,變成了一個個在中原隨處可見的村鎮。”
燕離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想不到薛麟竟然背著帝都得到了四百裏肥沃的草場。”
皇甫軒說:“現在看來,恐怕薛麟的野心還不止如此,去年春天開始,薛麟每年都會派遣一萬精銳士兵進入草原,那些士兵翻越了草原的神山——布哈斯赫大山,來到了草原深處,他們到草原的目的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搶劫和殺戮,那些士兵深入草原兩百裏,所到之處凡是草原上的部落無一例外全部都被搶掠一空,所有高過車輪的男子全部被殺死,婦女和兒童被掠回中原為奴為婢。薛麟把這稱為‘減丁’,意在控製草原的人口,防止草原勢力過大無法控製,進而一步一步蠶食草原,最後完全吞並草原並且滅絕朔北人。”
燕離說:“想不到薛麟的野心竟然如此大,竟想吞並整個朔北草原!如果真的讓薛麟吞並了草原,那他就會多出縱橫千裏之地,數年可用之糧,超過三十萬匹戰馬,到那個時候,薛麟就會成為天下最大的諸侯,隨時可以南下逐鹿中原。”
皇甫軒說:“因此,帝都是絕不可能坐視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才有我們這個使團,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用糧食和生鐵聯合蘇和,讓他幫我們對付薛麟。”
燕離問道:“朔北人剽悍野蠻,蘇和會甘心受帝都驅使?”
皇甫軒笑著說:“朔北人不擅耕種,這幾年又連年遭災,糧食主要靠北野供應,蘇和是個梟雄,他是絕不會甘心自己的部落被薛麟一點一點的蠶食,勢必想要反抗,但是又怕以後失去糧食的來源,而現在我們提供給蘇和他們必須的生鐵和糧食,又不要他的土地,換了你,你會怎麼選?”
燕離回答:“要是我,就會毫不猶豫的接受帝都的條件,畢竟這樣既不會損失土地,也不會損失人口,還能得到大量的糧食和生鐵,何樂而不為?”
皇甫軒說道:“而帝都也非常需要朔北的力量,現在中原的局勢非常緊張,四家諸侯都想吞並帝都,而帝都裏的那些老頑固又斷然不會和那些所謂的‘叛賊’妥協,這就勢必造成了帝都的兵源不足,這個時候和北方的朔北部以及南方的九黎部聯合就成了帝都的唯一選擇。帝都非常需要這兩支精銳在南北牽製那些諸侯,使他們無暇進攻帝都,從而給帝都集結力量平叛提供了時間。”
燕離在馬背上抱拳躬身:“學生明白了!”
皇甫軒轉身下令道:“傳令下去,全軍前進至鎮外三十裏處就地休整,明日務必穿過陶高山口!”
傳令官答應道:“諾!”策馬向前而去。
第二天清晨,天色剛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皇甫軒率領的帝都皇室使團就拔營起程,向著陶高山口進發。
與此同時陶高山以南五裏。
“噗!”鋼刀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一身鐵甲的鐵勒從一具屍體上抽回自己的彎刀,在戰袍的下擺上隨意的蹭了幾下,收刀入鞘。這已經是鐵勒這些天裏截殺的第九支中原隊伍了,雖然這隻是一支普通的商隊,而所謂的截殺也隻不過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這支百餘人的商隊在朔北騎兵的彎刀下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由朔北騎兵宰割。
“鐵勒將軍!”一名斥候從遠處飛奔而來。
“什麼事?”鐵勒問道。
那名斥候擦了一把滿頭的汗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前方出現了一支中原的隊伍。”
鐵勒被那斥候的樣子逗笑了:“你小子什麼毛病?沒見過中原人啊,這幾天我們殺的中原人還少嗎?區區一支一百多人的商隊就把你嚇成這樣?”
那斥候急忙說道:“將軍,這次來的不是一百多人的普通商隊,而是一支足有好幾千人的隊伍,我在十裏外就能看到那支隊伍的旌旗。”
“好幾千人?”鐵勒問道。
“是的將軍,那支隊伍浩浩蕩蕩一路向著這裏開過來,路上的很多牧民都看見了。”
鐵勒問道:“那支隊伍打的什麼旗幟?”
斥候回答:“是一麵金黃色的大旗,上麵繡著三支白色的翎羽。”
鐵勒聽了斥候的話,大驚道:“黃金白羽旗?是帝都的隊伍。”接著鐵勒下令道:“傳令,全軍前進至陶高山口,列成一字線形陣!”
陶高山口,雨後,濃霧開始慢慢彌漫開來,把天地間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層朦朧之中。
“老師,前麵就是陶高山口了吧?”燕離望著前方若隱若現的大山的輪廓,說道。
皇甫軒點點頭:“是啊,前麵就是陶高山,想必這會兒蘇和派來的人已經在陶高山口等著我們了,傳令大軍加快速度!”
隨著將令的傳下,三千人的龐大使團開始慢慢加速,宛如一條黑色的蚯蚓蜿蜒蠕動在朔北的草原上。在隊伍的最前方,一名身披鍍金鎧甲的金吾衛校尉高高擎著象征著皇室尊嚴的黃金白羽旗,北風烈烈,金黃色的旌旗如遊龍一般隨著凜冽的北風上下飄動。
“國師你看,前方好像有人!”一名眼尖的中軍校尉突然指著前方喊道。皇甫軒順著那校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前方的濃霧裏隱隱約約有人影閃動,這時候北風把霧氣吹散了些許,皇甫軒看見濃霧裏突兀的出現了一麵旌旗,火紅的旗幟在白色的霧氣裏分外耀眼。
“燕離,你看那隊伍中間是不是有一麵紅色的旗幟?”在濃霧麵前皇甫軒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燕離努力望向前方,一雙純黑色的瞳孔看透了濃濃的霧氣:“沒錯老師,前方是一支五百人的騎隊,隊伍的中間有一麵紅色的旗幟,旗上繡著一個黑色的狼頭。”
“黑色的狼頭?”皇甫軒警覺地問道。
“沒錯,是黑色的狼頭。”
皇甫軒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他下令道:“傳令,全軍集中,盾牌居前,弩手前進到盾牌之後,騎兵分居兩翼,隨時準備出擊。”
聽了皇甫軒的話,燕離不解的問:“老師,為什麼要下達這樣的命令,他們不是蘇和派來接我們的麼?”
皇甫軒冷冷地說:“他們不是蘇和的人。”
“但是他們隻有區區五百人,老師您的反應是不是有點過於緊張了?”
“五百人?不要小看這五百人,四百年前,朔北伯格那汗王就是憑借著五百騎兵擊潰了高帝秦雍的兩萬先鋒,陣斬平北中郎將申屠潛山。傳令三軍,務必小心前進,前進五裏之後就地結陣,不得妄動!”
看著中原使團的隊伍慢慢聚攏,盾牌手手持重盾占據了隊伍的最前方,手持硬弩的士兵彎著腰潛行到了盾牆之後,數百名騎兵則分成兩部分,結成了嚴密的防禦陣型保護著整治隊伍的兩翼。
“鐵勒將軍,那些中原人怎麼突然開始結陣了?”一名士兵問道。
濃霧漸漸散去,太陽鑽出了雲層。鐵勒看了一眼正在慢慢逼近的中原軍陣,右手一揮,下令道:“舉旗!”那麵火紅的旗幟被騎兵高高舉起,旌旗上黑色的狼頭猙獰著,仿佛要吞噬天地。狼旗下是一群年輕的騎兵,他們身披簡陋的皮甲,手中的彎刀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寒光。鐵勒右手一抬:“準備進攻!”鐵勒話音剛落,大地突然震動了起來,久經沙場的鐵勒幾乎一瞬間就明白這震動是騎兵掠過草原時發出的,他轉身問道:“什麼人在附近行軍?”話音剛落,鐵勒在草原的東南,看見了一支打著火紅色狼旗的隊伍。“那是世子派來的援軍嗎?”剛說完鐵勒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他看見了那支疾馳而來的騎隊中,一麵繡著青色狼頭的火紅旌旗正在迎風飄揚。
“是蘇和!”鐵勒說著,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刀柄。但是等到那支騎軍來到麵前,鐵勒還是被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因為在那支五百人的騎軍的最前方的,是一身黑色鐵甲的蘇和。蘇和手中握著那麵旌旗,來到鐵勒麵前,一勒戰馬,說道:“鐵勒,好久不見啊!”看著鐵勒一臉不解的樣子,蘇和大笑道:“想不到在戰場上把我的逐日虎騎打得大敗的鐵勒將軍也有這種驚訝的表情。”鐵勒問道:“你……你來幹什麼?”蘇和回答:“參戰。”
“參戰?”鐵勒不解的問。蘇和又是一笑:“我們朔北的男人,是不會甘於做別人的附庸的,這些中原人來草原想必你也知道是為什麼,我今天之所以率軍來此,是為了助你一臂之力,你有五百騎兵,我也帶來了五百名逐日虎騎,這樣我們就有一千個朔北男人了,一千人雖然不多,但一千個一心殺敵的朔北男人聚在一起,足以翻江倒海!”
鐵勒不解的看著蘇和,問道:“難道這個使團來草原不是為了和你結盟?”
蘇和哈哈一笑:“這些中原人自然是來和我結盟的,不過我是朔北男人,我要的是自己的草原和牛羊,而不是別人的糧食和冊封,所以今天我來這兒,是要徹底摧毀中原人聯合我們的幻想。”
聽到這裏,鐵勒狠狠地揮了揮手,笑道:“好!既然如此,那麼今天這一仗隻有朔北人和中原人,沒有蘇和與鐵勒!”說完鐵勒向身後的五百騎兵大聲喊道:“朔北的勇士們,歡呼吧,今天是注定要被載入史冊的一天,而你們,都將會是創造曆史的人!”
那些朔北輕騎兵們幾乎同時發出狼嚎來回應鐵勒,就連一旁的蘇和也不自覺地握住了刀柄。
鐵勒說完右手抽出腰間彎刀,身後五百名輕騎兵也幾乎同時抽出武器,在一片彎刀出鞘的聲音中,鐵勒一揮彎刀:“前進!”五百匹駿馬在騎兵們的控製下邁著細小的步子緩緩前進。而一旁的蘇和則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帶著自己的五百逐日虎騎站在了原地。
“鐵勒將軍,蘇和沒有和我們一起前進!”一名騎兵說道,鐵勒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蘇和,恨恨地說:“那個膽小鬼,還說什麼要和我們一起進攻,不管他了,傳令下去,全軍組成錐形陣,從正麵突破中原人的烏龜殼!”
隨著他的命令,五百人的騎隊緩緩組合著隊形,整支騎隊變成了一個以血色蒼狼旗為先導的錐形陣,一百名手持長槍的騎兵組成了這個陣型的最外圍,剩下的四百名騎兵則收回了彎刀,反手從馬鞍後取出了自己的角弓。
“放箭!”鐵勒大吼道。他的話音剛落,四百支雁翎狼牙箭破空而起,布滿倒刺的箭頭劃破長空,發出刺耳的聲響,那些躲在盾牌後麵的中原金吾衛頓時覺得自己的耳膜像是被利器刺破了一樣,“啊!”一名金吾衛扔下了盾牌捂住耳朵倒在了地上。
“響箭,是響箭!”皇甫軒聽見了那些羽箭的聲音之後說道,隨即他大聲喊道:“所有人避箭!”話音未落,四百支羽箭就落在了中原的軍陣裏,那些單薄的銅盾根本無法抵擋住朔北大型反曲複合弓那巨大的力量,隨著銅盾被瞬間洞穿,四百名中原士兵也被同時釘死在盾陣中。
看著朔北騎兵不斷逼近的身影,皇甫軒大喊道:“長槍手上前,布拒馬陣!”金吾衛不愧是帝都強兵,很快就從恐懼的陰影中擺脫了出來,隨著皇甫軒的命令,五百名長槍手手持將近兩丈長的巨槍從軍陣中走出,那些青銅打造的重槍散發著死亡的氣息,組成了一片金屬的荊棘。
“散陣!”鐵勒吼道。五百名騎兵瞬間打亂了陣型,他們分成了兩隊,分別從槍林的左右兩邊繞了過去,那五百名長槍兵眼睜睜的看著騎兵們輕鬆地繞過了自己的槍陣,槍陣脆弱的側麵就完全暴露在朔北騎兵麵前,最靠近槍陣的騎兵們還不失時機的刺出了自己的騎槍,一丈三尺長的騎槍輕鬆地穿透了金吾衛們那幾乎隻能用來作為裝飾的鍍金鎧甲,刺進了金吾衛們的身體,一瞬間倒下的金吾衛就超過了三百名。
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龜甲陣在朔北騎兵手下被肆無忌憚的蹂躪著,皇甫軒憤怒了,他從馬背上取下了自己的手杖,那是一根七尺長的黃金手杖,杖首雕刻著一隻張開雙翼迎風翱翔的鳳凰。
“朔風起兮白露霜,翻天地兮火茫茫!”隨著皇甫軒的吟唱,黃金手杖就像被烈火燒過一樣變得越來越紅,當整支手杖都變成紅色之後,皇甫軒用力將手杖插進土壤,隨著手杖的插入,原本完整的土地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緊接著火焰從裂縫中升起,裂縫所過之處不管是金吾衛還是朔北騎兵,全都被火焰所覆蓋,赤色的火焰就好像是從他們身上長出來的一樣,不管他們怎麼用力抽打,那火焰反而越來越旺,最終組成前軍的八百名金吾衛和動作稍微慢了一步的一百餘名朔北騎兵被火焰燒成了灰燼。
“裂炎咒!老師您竟然使用了禁術,這會對您的身體造成反噬的啊!”燕離驚呼道。
“咳咳咳,沒關係。”皇甫軒擦了擦嘴角滲出的絲絲鮮血,下令道:“傳令,重組前軍,盾牆箭雨!”五百名金吾衛從陣中走出,重新在全軍的最前方列成了盾牆,兩百名弩手手持硬弩站在盾牆之後。
剛剛經曆了烈火犀利的朔北騎兵們在鐵勒的指揮下重新列成了線型陣,鋒利的騎槍和明晃晃的彎刀組成了一道死亡之牆。
看著卷土重來的朔北騎兵,燕離大吼著下令道:“盾牆散開,弩手準備!”隨著他的命令,五百麵重盾組成的盾牆被打開,兩百名弩手快速穿過盾牆,在軍陣之前列成了兩行線陣。
“五百步,前列跪!”燕離下令道。前排弩手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兩百名弩手同時將硬弩舉到了胸前,同時用力拉開弩弦,將弩弦牢牢地扣在勾牙上,接著從背後的箭壺裏取出三棱弩箭,將弩箭搭在弩臂上,最後將上好了箭的弩機舉到麵前。
“三百步,兩段齊射,放箭!”燕離大喊道。
燕離話音剛落,兩百名弩手同時扣動硬弩的懸刀,兩百支弩箭閃爍著寒光破空而出,在機括的力量的帶動下,弩箭的力量奇大無比。“噗噗噗”弩箭輕易的穿透了朔北騎兵們簡陋的皮甲,鮮血順著箭頭上的棱角流了出來,被這種弩箭射中後傷口往往極難愈合。
正在衝鋒的騎兵們用他們幾乎毫無保護的胸膛去迎接漫天的箭雨,弩手們的第一輪齊射就讓超過半數的朔北騎兵失去了戰鬥力。
“該死,我們沒有足夠的盾牌!”鐵勒看著自己的騎兵一個個從馬背上掉下來,他一拳頭砸在了馬鞍上。
“將軍你看,逐日虎騎!”一名騎兵大喊道。
鐵勒循聲望去,看見蘇和不知道什麼時候率領五百名逐日虎騎繞到了中原龜甲陣的後麵,五百名身穿鐵甲的騎兵一字排開,手中的硬木騎槍在陽光下發出陰冷的光芒。
“他媽的,蘇和真是個老狐狸!”鐵勒笑罵道,臉上已是如釋重負的笑容,他知道,逐日虎騎的出現,已經預示著這場戰爭的最後結果。
果然,當五百名逐日虎騎開始發動衝鋒的時候,原本堅固的龜甲陣中,竟然發出了絕望的叫喊。鐵勒緊接著發現,逐日虎騎並沒有直接衝擊龜甲陣,而是先投擲出了自己的騎槍,當五百支鐵製騎槍落在龜甲陣幾乎毫無防備的背麵時,嚴密的陣型竟然開始了動搖。當逐日虎騎們拔出腰間的直刃戰刀後,整個線陣就如同一把鋒利的鐵梳子,橫掃過中原的龜甲陣,鐵騎所到之處,不管是重步兵還是長槍手,全都無一例外的被掃到,接著巨大的馬蹄就會把他們踏成肉泥。
皇甫軒早在逐日虎騎剛剛出現在戰場的時候就在數百名騎兵的掩護之下脫離了戰場。
蘇和不愧是“朔北之狐”,他選擇了一個最好的時機將最精銳的騎兵投入了戰場,僅僅一次衝鋒,逐日虎騎就徹底摧毀了堅固的龜甲陣。
接下來的戰鬥,隻能成為屠殺。朔北的騎兵嚎叫著策馬衝進敵陣,手中的彎刀斜著一揮,一顆人頭就衝天而起,而那顆頭顱的主人則倒在了戰馬帶起的沙塵中。
“國師,您先走,我們留下為您斷後,燕先生,保護好國師!”一名金吾衛校尉說道。說罷,不由皇甫軒開口,那名校尉一巴掌拍在皇甫軒和燕離的坐騎腿上,那白馬一聲長嘶,帶著皇甫軒向南疾馳,那校尉看了一眼脫離戰場的皇甫軒二人,長嘯一聲率領剩下的兩百餘名騎兵返身殺入戰場,瞬間就被狂暴的騎兵淹沒……
一個時辰之後,草原就重新歸於平靜,三千名中原金吾衛在一千名朔北騎兵麵前隻堅持了一個時辰,現在草原上剩下的隻有兩千八百顆人頭和它們的身體。
“鐵勒,根據朔北的規矩,砍下的敵人的頭顱要掛在顯眼處,向過往的行人炫耀我們的戰功!”蘇和舉起手中的彎刀,高喊道。
鐵勒也舉起手中的彎刀回應道:“那是當然,勇士們,歡呼吧,我們勝利了!”一時間這片草原被狼嚎聲所覆蓋。
嚳帝國複始二十年,帝都遣國師皇甫軒為使,率金吾衛三千出使朔北。朔北攝政王蘇和與朔北世子赤那思聯手截殺使團於陶高山口,使團除皇甫軒與燕離外,全軍覆沒,三千七百零八顆首級被高懸於陶高山口。
三個月後,皇甫軒與燕離回到了烈元城,顧不上換掉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皇甫軒就急急忙忙的趕到皇宮中向皇帝稟報此事。
“你說什麼!”聽了皇甫軒的奏報,秦奚勃然變色,“啪!”一巴掌拍在身前的禦案上,桌上的筆筒硯台茶杯“托”得跳起老高,皇甫軒跪在禦案前,看著暴怒的皇帝,說道:“啟稟陛下,老臣以為此事一出帝都聯合朔北就絕無可能,當務之急是派遣得力大將率軍北上加強胄山的防衛。”
“胄山?你說得倒輕巧,胄山現在掌握在薛麟手裏,想要增兵談何容易!”說到這裏秦奚似乎想到了什麼,吩咐道:“來人!”一名內侍應聲而入,秦奚說:“傳左金吾衛中郎將陸亦飛進殿。”片刻之後秦奚聽到一個極其張揚的聲音在殿外響起:“臣左金吾衛中郎將陸亦飛奉旨覲見!”秦奚說:“宣!”皇甫軒回頭看去,隻見一個九尺高的身影在一名內侍的引導之下走進殿中,跪在自己身旁:“臣陸亦飛參見陛下,吾皇萬歲!”,“陸將軍平身吧。”“謝陛下!”皇甫軒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這個年紀隻在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將軍:國字臉上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上,兩道又黑又粗的眉毛如老鷹的翅膀一般斜剔入鬢角,刀刻一般的鼻梁棱角分明,左邊嘴角橫著一道不起眼的刀疤,一身大紅戰袍外套著一副半鏤空的鍍金鋼甲,兩隻肩甲上各懸著一縷鮮紅的流蘇,放在腰間的一柄三指寬、四尺長的佩劍的劍柄上的左手顯得無比放鬆,卻隱隱透出一股力量,像是隨時都可以把劍殺敵一樣。“好一員勇將!”皇甫軒在心裏暗暗的喝了一聲彩。這時聽見秦奚說話了:“陸亦飛,三個月前朔北攝政王蘇和率軍截殺帝都使團,整個使團除了正使國師皇甫軒和他的學生燕離之外,三千七百零八人全部被殺,首級被高懸於陶高山口。”聽了這個消息陸亦飛卻並沒有顯出驚訝的神情,隻是眉間不易察覺的跳了一下。秦奚接著說:“現在太尉已經逝世,高飛鵬又身負護衛帝都的重任,朕身邊的可用之將已經不多了,依你之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什麼?”陸亦飛思索片刻,回答道:“陛下,臣以為聯合朔北既然失敗,消息一出北野必然會有所動作,當務之急是加強連山關外的長赤城的兵力,以阻擋北野大軍南下。”秦奚問道:“長赤城?那是什麼地方?朕怎麼從沒有聽說過。”陸亦飛回答:“回陛下,長赤城是琚朝寧武帝選址建造的一座小城,在連山關以南三十裏,太祖元皇帝重建連山關建後依舊遣將駐守,直到穆宗宇皇帝之時才廢棄不用,此城方圓僅有十三裏,琚朝曾駐軍七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