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滿月了,沒有了覃燕秋的幫忙,沈迦因必須自己出門去采購。她原本身體就不太好,經過了這一次生產,又沒日沒夜地照顧孩子,整個人顯得極為虛弱,經常是大汗淋漓。念一盡管是早產了一些日子,黃疸什麼的都很正常出現然後消退,唯一的麻煩就是奶水不足。沈迦因從網上查了很多辦法來幫助自己,在折騰了一段時間後,總算是解決了這個問題。
滿月後,念一要去打防疫針,沈迦因是外來人,沒有本地戶口,不管她用真名還是假名,都沒辦法給孩子辦一個戶口。戶口的問題不光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念一沒有父親,單親的孩子沒辦法辦理戶口。沒有戶口,孩子沒辦法入學入托。防疫針就算了,大不了花錢打,可是,上學怎麼辦?
念一啊念一,等你上學的時候,我們可以回到爸爸身邊嗎?
孩子太小,一整天基本都在睡覺。隨著寒假的到來,沈迦因已經開始準備招生輔導英語課程了。她住的這個小區,很多人都是收入不高的,沈迦因的補課費也收的不多。即便如此,家長們還是挑東挑西的,看了她的畢業證還會說“哎呀,江城大學啊,北方的學校,你的口音會不會很重啊”、“**學校的老師,那可是上外畢業的,完全是純正的美國發音”。盡管不是師範學校畢業的,可沈迦因大學四年都是做家教給自己賺取生活費的,甚至一部分學費都是她家教的收入,因此,給中小學生補習英語,完全不是問題。那些有疑問的家長要求給他們的孩子多幾次安排試聽再決定要不要在這裏補習,為了能多招幾個學生,沈迦因隻好讓步,她相信所有的孩子都會滿意她的授課。
整個寒假,沈迦因的家裏總是傳來孩子們讀書的聲音,還好念一總是睡的很沉,即便是媽媽抱著她給哥哥姐姐們講課,也不會醒過來。來沈迦因這裏補課的孩子們,逐漸都喜歡上了這個和藹又漂亮的女老師。
日子,就在每天的忙碌中漸漸走向了年關。沈迦因家裏補習的學生,直到大年二十九這天結束了課程,年後初五就開始繼續上課。
這是自己第一次獨自一人守歲,大年三十這天,她買了些肉菜,在孩子睡著的時候,給自己包餃子。
餃子煮好了,給孩子喂了奶,抱著孩子聽著外麵持續不斷的鞭炮聲。孩子太小了,聽到外麵的鞭炮聲還是會被驚醒,她便一直抱著念一吃飯。這是外麵的人在迎接祖先回家過年,她的祖先,或許也在這座城市被迎接回了家吧!隻是,她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裏。
想到此,沈迦因苦笑了下,繼續吃飯。
那一次和他一起包餃子,兩個人把麵粉弄的到處都是,想想還真是浪費啊!可是,現在她想和他那樣浪費一次,都沒有機會了。
一滴淚落在了念一的額頭,冰涼的淚水讓她哆嗦了一下,沈迦因趕緊放下筷子,抬起手背擦去孩子額頭那滴淚。
“對不起,寶寶!我想爸爸了!”她對孩子解釋道,盡管她知道孩子是聽不懂她的話,卻還是忍不住這麼說。與其是說給孩子聽,不如算說給自己聽的。
夜空,一次次被那一朵朵煙花點綴,她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她。
顧逸昀陪著母親吃完年夜飯,就一起坐在客廳裏看看電視。榕城市電視台有一個頻道每一年都在這個時間播放戲曲節目,母親一直都喜歡看,可是這麼多年,顧逸昀從沒有陪伴母親看過,今年,他老老實實坐在電視前麵陪著母親。
華東省一帶自古流行一種名為“雲調”的地方戲,這種戲劇唱腔婉轉、音色秀麗,聽起來如溪水般柔軟,又如天上的白雲一般流暢清新。母親薛麗萍是雲調的票友,顧逸昀和姐姐從小就在這咿咿呀呀婉轉的唱腔裏長大。上了年紀的薛麗萍基本不再開嗓演唱了,卻依舊喜歡看這類節目,並時不時點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