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先回去吧,”鐵生對展顏說,“這裏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不,”展顏說,“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鐵生說,“你現在懷了孩子,這些事你也幫不上忙,要追他,你也不能跑。”
“你不是說了他走不遠嗎?”展顏說,“不要找借口了。”
“……”鐵生說不出話。
“你這粗枝大葉的人,是安慰不好他的。”展顏說,“你還需要我。”
鐵生剛要說話,又被展顏打斷——
“你放心吧,”展顏說,“今天早晨,你母親已經去我家幫我照顧我媽了。”
鐵生聽到這句話,反應很震驚,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母親想要斷絕自己和“婉舒”的聯係。所以表麵上自動請纓,實際上別有用心。
“走吧,”展顏說,“不然咱們一會真的追不上了。”
“好吧……”鐵生說,“我拗不過你。”
說著,展顏就已經順著韓家棟離去的方向走去,而鐵生緊隨在她身後。
這時,在幸福街的另一端,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正緩慢的走著。
他的腳步,每一步都顯得那麼忐忑,那麼不安,那麼孤單。
韓家棟一個人走著,方才的一切,他還耿耿於懷。
走在這條街上,他想起了童年的種種。
“騙子的兒子!”
“你爸爸是騙子!”
“我媽媽說不讓我跟騙子的孩子在一塊玩。”
韓家棟背負了這個重擔二十年了,他始終無法釋懷,沒可能這麼原諒一個騙子。
更不可能跟這種人住在一個屋簷下。
這些年母親為他受的苦,他也記得清楚,那是他心中永久的痛。
就這麼一個人靜靜的走著,走著,落寞感襲擊著他的心頭。
他看到孩子們在街邊嬉戲,那些話一直在耳邊縈繞不決。
孩子們笑的燦爛,更讓他痛恨這條叫幸福街的地方。
他原本也可以是那麼天真爛漫,他忍受著冷嘲熱諷,忍受著別人向他撇來的雞蛋。
他還記得那個雞蛋是母親擋在他身前才讓他免受那些苦。
就因為這個雞蛋,韓家棟從此變了個人。
他的臉上很少再見到笑容,仿佛一夜之間就變了個人。
他永遠不會忘記,是誰奪走了他的笑容,是誰奪走了他的天真爛漫。
他攥緊了拳頭,仿佛能把拳頭攥出血來。
兒時的一切都曆曆在目,那是多麼慘痛的童年啊?
韓家棟經過了一個秋千,這秋千已經年久失修,容不得孩子玩耍了。
秋千的周遭還有幾片落葉,落葉已經泛黃,這讓韓家棟意識到,秋天已經悄然無息的來到。
一陣秋涼襲來,那麼清冷,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秋千的板上滿是劃痕,掛著秋千的鐵鏈子也已經生鏽。
這一切在韓家棟的眼裏是那麼悲涼。
這秋千是韓家棟童年經常來的地方。
隻有在這裏,他才能回想起小的時候,母親溫柔的手推著自己的背,自己就隨著秋千在風中搖曳。
這情景讓韓家棟潸然落淚。
韓家棟再次坐上秋千,那畫麵就變得更清晰了。
每次韓家棟在被幸福街的孩子打過之後,總是靠著牆哭上一整天,幼年的韓家棟,弱小的肩膀,在冰冷的牆壁前顫抖著。
而他的母親,發現了韓家棟之後就會帶他來到這裏,推著他的背,在這秋千上蕩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