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讓人睡不著的夜,奇怪了。
奇怪在這麼靜的夜,居然也會讓人睡不著。
微風如同刀子一樣,割掉了草木的枝椏,片片的黃葉就落了下來。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在不經意間悄然來到,四季更替如是。
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的回味夏天,秋天就來了。
這像是一個例句,如同人活著,還沒有來得及好好體會生活,就已經漸漸的步向死亡。
這是個微妙的悖論,亦如同有些人,或許一生都在絕望感中生存著。
韓羅申就是這樣的人,他依舊靜靜的躺在陽台邊,看著窗外那孤獨的月亮,任憑透過窗戶的蕭瑟微風拂過他滿是皺紋的臉。
他單薄的身軀就穿了一件跨欄背心,一條極其單薄的短褲,地上還沒有幹卻的水浸濕了他的身體。
但是他一點也感覺不到寒冷,因為他絕望到感覺不到任何的感覺。
思考怎麼活下去的時候,人總是有這種絕望感。
特別是韓羅申,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戒掉毒癮,又無法麵對自己虧欠的家人。
他這輩子對不起太多人,人這輩子,自然不可能誰都對得起,雖然求得就是俯仰無愧,但是真正做得到,實在是太難了。
而當一個人對不起太多人的時候,他就會去找借口逃避,韓羅申就是這樣的人。
他總是在努力的說服自己,當一個沒有感情的禽獸。
當他年輕的時候,因為他的揮霍,把自己弄到傾家蕩產的時候,他說服自己當一個禽獸。
當他拋棄妻子,出去吸毒的時候,他說服自己當一個禽獸。
當他欺騙鄉裏的時候,他說服自己當一個禽獸。
在監獄和戒毒所中受苦的時候,他也說服自己,這是一個禽獸該有的懲罰。
但是現在,他已經發現自己越來越說服不了自己了。
他越發的發現,這些年,自己活在自己給自己帶的麵具之下,而這麵具,想摘,卻已經摘不掉了。
所以他隻有選擇繼續當個禽獸,不然他就活不下去,甚至呼吸不了這個世界的空氣。
夜,那麼靜,那麼毒的月光照在自己的臉上,韓羅申不禁笑了出來。
多麼可笑的人生?
多麼可笑的幾十年?
妻子恨我,兒子恨我,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恨我。
然而,我必須這麼活著,否則我便活不下去。
多麼可笑?韓羅申在陰毒的月光中放聲狂笑,這笑聲訴說著他心中的苦。
這就是他的人生,一個人渣的人生。他睡不著,隻能笑。
跟他一樣,另一個人也睡不著,這個人在拿著一份地圖發呆,這份地圖,沒有什麼特別,是那種在火車站小販賣的c市地圖,供遊客使用的。
而他不是遊客,拿著這份地圖也不是為了旅遊,他是在地圖上畫圈。
他圈出的位置,都是韓羅申去過的地方。
這就是這幾天,小白一直在幸福街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因。
小白跟蹤了韓羅申好幾天了,他發現韓羅申每天的生活雖然都沒有什麼規律,但是總是會在正午的時候出門。
他每次去的地方都不一樣,要麼是公園,要麼是商業街。
為了保證他的隱秘性,小白雖然跟蹤著韓羅申,但是並沒有發現他與什麼人有接觸。
但是小白還是隱隱的感覺到了韓羅申不對勁,所以今天晚飯的時候,他在街角一直監視著韓羅申。
他總感覺,韓羅申回來這裏,是為了別的什麼目的。